第315章 旧纠结

这一靠近倒是让赵平安有些脸红心跳，看着逐渐凑上来的董懿静，他有些呼吸急促，但下一刻，董懿静就掏出了一块手绢来，仔细给赵平安擦着鬓角的伤口：“被水泡了，极容易感染，回去得赶忙治疗一下。”

董懿静的动作轻柔，倒是让赵平安觉得有些痒痒，最近他受的伤，比他之前一辈子受的伤都多，可好在胜在年轻，倒是能抗住。

“对了。”赵平安总觉得气氛有些暧昧，一时间有些尴尬，连忙开口说道：“用英文说你吃了没该怎么说？咱们北方人一打招呼就是，吃了吗？”

董懿静小声说道：“爱老虎油。”

“爱老虎油吗？”赵平安说道：“董懿静，爱老虎油。”

董懿静立马笑了起来。

这时，一个人头从树林里钻了出来，赵平安下意识搭弓，却发现是小骨头。

“帮主，懿静姐姐。”小骨头说道：“我让他们把东西都拿出来，分批带走，把箱子扔到河里去了，这样就算那些人要追，也只能追到个空箱子了。”

赵平安心想这小骨头和自己小时候还真像，骨子里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说道：“赶紧回去平头帮，把这些宝贝藏起来，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帮里的其余人，口风要紧一点，回去的时候千万要注意安全。”

小骨头说道：“放心吧帮主，我都和他们说过了。”

赵平安点头说道：“你们先走，我们分开走，不会引起注意。”

小骨头点点头，如同一只灵活的夜猫一样消失在了树林里。

“这些孩子，要是能有书读，一定会是国家的栋梁……”

话没说完，另一个人出现在了两人面前，赵平安大喜过望，说道：“我一猜就是你。”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姜磊。

“孙殿英派人下来追了，我在高坡上看到了他们的动向，一边走一边说吧。”姜磊说道。

赵平安注意到姜磊阴沉着脸，似乎有什么心事，这种表情，他在第一次下墓之后，也从姜磊的脸上看到过，这不是由于生病虚弱造成的，而是一种由内到外的落寞感。

他终于忍不住问道：“本来你醒了是一件好事儿，而且你又一次救了我们两个的命。我们三个虽然认识的时间不能说很长，但是经历的生死，恐怕是别人一辈子也比不上的，如果有什么心事，你就和我们两个说，这里也没外人。”

原来姜磊醒来之后，就去董古阁找过二人，他还真有一件事情要两人帮忙，但是到了董古阁，才听董成武说了两人的去向，姜磊二话不说拿了一把长枪，一直往北平北站赶来，正好遇到停火车，孙殿英追来。

他连忙爬到了远处的高坡上，伺机而动，最终再一次救下了两人。

他心里虽然高兴，但还有另一件事儿压在他身上，让他着实表现不出来。之前，他曾经说过，要用最短的时间凑够一万个大洋给赵小翠的爹，这样他就能把赵小翠嫁给自己，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依旧没有凑到一万大洋，他算算时间，若再拖延下去，恐怕赵小翠已经嫁给周大贵了。

只是作为一个男人，作为曾经的一名战士，且承诺要靠自己努力赚够这一万大洋的诺言，这一切都让姜磊有些难以开口，他本打算找董古阁借，可他知道董古阁最近也大出血，实在不好意思张这个口，此时，面对有生死之交的两人，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赵平安又询问了几次，姜磊才终于开口，将小翠的事情告诉了了两人。

姜磊几乎不敢以正脸看两人，他将头撇在一边，说道：“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我也不会麻烦你们两个。”

“之前墓下那么多宝贝，你随便拿几个，不就有钱了，何必这么拘着呢。”赵平安问道。

姜磊回答道：“第一次在裕陵，我听闻你们有保护文物的决心，若自己偷偷私藏，实在有违男儿大丈夫的行为，这一次本是接了活计下墓，约定好有一万大洋的酬劳，可现如今也是竹篮打水，如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不会开这个口。”

见两人不说话，他连忙又说道：“我小时候也读书，也学过礼义廉耻，后来当了兵，幻想能建立一个美好的新世界，而创造新世界，就要从自己开始，可现如今，我越发觉得，有时候当一个好人，是没法吃饭的。我心中纠结，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姜磊如今是敞开了心扉，晚风将他的心事吹远，月光将他的思绪拉长，他曾经是个理想主义者，可兜转十年，却发现一切都是个笑话。修桥补路瞎眼，杀人放火儿多。他梦想中的那个美丽新世界，已经成了遥不可及的海市蜃楼。

一万个大洋，其实很好赚，他有枪，什么都抢得来，他有时候想不明白，如果一个社会，如果非要当坏人才能得到一切的话，那么这个世界是不正常的。而他读过的书，他的内心，让他不能这么做，让他难以当一个真正的坏人。

在别人看来，这或许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纠结，可对于姜磊来说，他不想折服这个肮脏的世界，他改变不了世界，可也不想让这个世界改变。

而如今，他开了这个口，一些曾经重要的东西，如高楼般轰然倒下了。

“从来是环境改变人，人很难改变环境。”赵平安说道：“做人做事儿，无法做到处处圆满，人也没办法处处都当道德模范，我想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内心就好，穷则独善其身，如果连老婆都要没了，还考虑个屁。”

“姜兄，你带好枪，董懿静，你准备一万大洋，咱们先去他岳父家把这一万给了，若赵小翠已经出嫁，就去周大贵家里把他抢回来。”赵平安说道：“人首先为自己活，才能考虑别人，人只有自私才能无私。至于这一万怎么还……以后再想办法。”

董懿静摇头说道：“这有什么好还的。”

“不。”赵平安还是说道：“一码归一码。”

他这样说，是为了让姜磊好受一些。

三人风风火火赶回了董古阁，不等给董成武详细讲事情经过，就简单包扎了伤口，取了钱，天刚擦亮儿，就风风火火往小寨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