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无头鸡

瞎子冯这句话说完，赵平安便发现了诡异的一幕。那没有了脑袋的公鸡，本已经是躺倒在地一命呜呼了。可这个时候，它却是忽然站起了身子来，抖搂着自己的翅膀，脖子一动一动的，像是从没有失去它的脑袋。

血液顺着鸡的脖子流下，几乎将它整个身子都染成了红色。

无头鸡扑棱着翅膀，忽地跑动了起来，它绕着赵平安转圈，却不是规则的运动，而像是一位画家在作画一般，在地面上留下一条蜿蜒的血迹，随着无头鸡不断的跑动，地上的图案也显现了出来。

赵平安认真分辨，发觉这无头鸡留下的图案像是一只眼睛，一只狭长的眼睛。而赵平安所站在的这个位置，就像是眼睛中的瞳孔。

无头鸡绕着赵平安跑了十四圈，忽地像是鸟儿一样展翅，旋即便一口气飞到了石阶之上。血液滴滴答答从石阶落下来，无头鸡站在石阶上，脖子忽地一扭，虽然它已经没有了脑袋，但赵平安总觉得它正在以一个虚无的脑袋观察着这院落的一切。

一阵冷风吹过，吹得赵平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将藏在云朵里的月亮吹了出来，明亮的月光直射地面，砖块上的血液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出冷冷的光来。

忽然间，地上已经失去的身子的头，张开嘴巴“咯咯咯”地打起鸣来，声音一声高过一声，一声赛过一声。

赵平安脑袋嗡地一下，他想起了什么事情。

鸡鸣三声，终于是闭上了嘴，石阶上的无头鸡也在鸡鸣之后展翅翱翔，竟飞出了高高的围墙，消失于茫茫夜色中，再不可寻了。

瞎子冯走到鸡脑袋旁，努力地弯下腰去，隆起的背部让他的这个动作十分艰难，不过他还是努力将鸡脑袋捞了起来，随手便将鸡脑袋塞入了宽大的袍子中。赵平安也不知道这瞎子冯将脑袋塞入怀中是做什么。

“看到了吧。”瞎子冯说道：“无头鸡以至阳之血绕你周身十四圈，证明你体内的确有邪祟，只是你体内邪祟入血太深，至阳之血也没有把它勾出来。不过现在已经确定，你体内的确是这种东西，我有办法将它弄出来，你不用担心。”

“那么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赵平安问道。

“黄！”瞎子冯说道：“牛黄，猪辰砂，马宝，鹿之王，就是人也能修出舍利子，这东西有着各种各样的名字，但归根结底是一种东西，当然，也有人把这东西叫做内丹。”

“这些东西都是珍宝，比黄金要贵得多，这你应该知道吧？”瞎子冯嘿嘿一笑。

赵平安点了点头，他虽然不通药学，但对这些还是略知一二的，他小时候就见过村里一户人家杀牛得了牛黄，拿到四九城变卖，算是发了一笔横财，成了村里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

瞎子冯一边示意赵平安跟他到屋子里去，一边说道：“万物之病，害己利人，你知道珍珠吧？”

赵平安又点了点头。

“这都是一个道理。有砂砾，石子，甚至是虫子进入了蚌壳之中，或者是这蚌有个地方受伤了，这蚌自然会分泌粘液修复这个地方，它的肉就会包裹住这个地方，随着时间久了，原本粗糙的砂砾等，就被裹上了一层层液体，经年累月之后，砂砾就变成了珍珠。”

“不论是牛黄还是马宝猪辰砂一类的东西，都和珍珠是一个道理。它生在这些动物的身上，对这些动物来说，是极其痛苦的一件事情，是漫长的折磨。可落在别人手里，就成了治病救命的珍宝，单说这牛黄，就有清热解毒之功效。”

说话间，瞎子冯已经带着赵平安来到东侧一间屋内，窗户狭小，赵平安见这屋内比院子里还要灰暗。

“不过是药三分毒。”瞎子冯将拐杖靠在墙边：“这东西虽珍贵，但毕竟不能多吃。我闻你身上的味道，知道你不过也只是个黄毛小子，这东西于你无用，你又何须吃掉它呢？”

赵平安则是陷入了思索，病灶，这瞎子冯说的倒也不错。施大夫说是寄生虫，那亨利大夫说是什么病毒，这瞎子冯又说是什么类似牛黄一类的东西，虽每个人的解释不同，但倒是都有异曲同工之妙，看来这瞎子冯倒也不是信口雌黄。

一边思索着，他也一边观察着屋内的构造，这屋子里基本没有家具，只有一张案台摆在当间。案台上有一些碗，有的是空的，有的碗里放着杂七杂八的东西，有植物根叶，也有颜色各异的粉末，还有一些昆虫干瘪的尸体等。

桌子下还有一个铁桶，赵平安眯着眼睛往里瞅了一眼，发现是一盆红色的液体，不用问，应该是血液。

屋内东边有一个稻草扎成的蒲团，外面虽裹了一层黄布，但表面裂开了许多口子，稻草从裂开的口子中刺了出来。正对蒲团的地面上有三个不深的凹洞，两侧的凹洞面积小，中间的那个略大。

这不由让赵平安想起了那些虔诚的僧人，他们经年累月的磕头诵经，因此在地面上留下岁月的痕迹。看这瞎子冯神神叨叨，古里古怪的，有什么信仰倒是也不足为奇。

但这并不是奇怪的地方，最奇怪的地方要属这南侧墙根。墙根下并排站立着一排公鸡，从东到西一直排满了。这些鸡就像是之前那个护院一样，各个都面对着墙壁一动不动，甚至羽毛都不抖动一下。

要知道鸡这种动物那并不聪明，不像狗一样可以驯服，能听懂人的话，要让这一排几十只鸡站在墙边一动不动，这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情。却不知道这瞎子冯是通过什么方式做到了这一点。

赵平安仔细看了，发现这些鸡和之前的那只公鸡一样，都没有眼睛。

“这些公鸡……”

赵平安的话还没有说完，瞎子冯将一根手指伸到嘴边，轻轻说道：“现在我有办法给你把这东西引出来。”

说罢，赵平安只见瞎子冯站到了桌子后面，他嘴里念念有词，随手将一个空碗摆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