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黑雾伤

孙殿英并没有惊慌，他一只脚刚准备往台阶下踏去，眼见身后那怪物化为黑雾袭来，就势一滚，黑雾几乎蹭着他的背部掠过。孙殿英一手握剑，一手护头，几乎将自己攒成一个球，顺着一米来高的台阶逐级滚下，再站起身子的时候，俨然已经来到了徐三水身边。

赵平安没想到孙殿英还有这功夫，这几下翻滚虽然姿势不优美，动作不好看，但贵在安全实用，从落差九米一阶一米高的石阶上滚落下去能一点不受伤，况且还拿着宝剑不掉落的，已经不是寻常人。

赵平安在心中暗暗发愁，他早听闻孙殿英只是个靠着大烟发家的土匪，不过是运气好摇身一变成了十二军的长官，现在看来，这孙殿英表现出的只是他的冰山一角。要对付这孙殿英，恐怕没那么简单。

其实赵平安看不懂孙殿英的功夫很正常，他从小和爷爷练的是正桥正马，大开大合，又何曾见识过这种“龌龊”的功法，可他前面的姜磊看出了孙殿英的功法门路，孙殿英刚才使得那一招是撂地十八滚中的一滚，本就不属于任何开宗立派的功夫。

这撂地十八滚属于黑杵门路，黑杵说白了就是摔跤场打假赛的。

前清时不少公子哥不爱读书，想走个武状元的路子，专练的就是个摔跤法子。但这些好吃懒做的公子哥读书读不下去，练武受皮肉之苦更决计不可能，因此每个跤场都有专门应付这些公子哥的跤师，黑话叫做“黑杵”。

这些黑杵专门负责在与公子哥对练中被摔翻，但绝不能用真本事和这些公子哥对摔。

把公子哥摔了，公子哥赌气再也不来学习，被公子哥摔惨了，那公子哥也自认为已经出师，无需再学习。

为了吊住这些公子哥经年累月来跤场交钱，黑杵们必须输，且要输的漂亮，摔得真实，最厉害的黑杵，便会一十八种被摔倒在地的滚法，每每在要摔赢公子哥的时候，却被公子哥反败为胜摔倒在地，且次次摔倒的方式都不一样，黑话便把这种功夫叫做撂地十八滚。

当黑杵看似容易，实则极难，对于高手来说，输在一个新人手上比打败一个高手要难得多，这需要黑杵对自身每一个动作都极为精确，且不能让旁人发现自己是装败。

常年下来，黑杵间也形成了一套真功夫，沿用旧习依旧叫撂地十八滚。这种功夫看起来龌龊滑稽，即便赢了也像是输了一样狼狈。可姜磊明白，能精通这撂地十八滚的人，都是下过苦功夫炼出来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是绝对练不成的。

想到此处，姜磊倒是对这孙殿英有些刮目相看。

只是孙殿英这一手撂地十八滚第一个滚下了台阶，却苦了落在最后面的董懿静。董懿静虽然也会功夫，但她根本没想到孙殿英竟然会以这种方式滚下台阶，那黑雾没攀到孙殿英身上，转身又向董懿静扑去。

董懿静没有防备，将将侧身往旁边一躲，脚下一空，直接往下一阶摔去。

赵平安也发现了这一幕，伸开双手准备去接董懿静。却没想到身后的黑雾如影随形，马上又朝赵平安袭来。

摆在赵平安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赶忙翻到下一个台阶去，躲开这侵袭的黑影，一个则是接住董懿静，但自己便要面领着被黑影拍到的风险。换句话说，一个选择是让自己活下去，一个选择是让董懿静活下去。

赵平安知道董懿静没有孙殿英那奇怪的功夫，这要是摔在平台上，就算没伤筋动骨，可马上也会被那怪物攀上，被吸成漆黑的人干。

真是个棘手的难题，可时间上已经来不及赵平安多做思考，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张开双手准备接住董懿静。

董懿静看到黑雾朝赵平安扑去，连忙喊道：“你快躲开，别管我。”

“我这是双管猎枪断一管——我不管谁管？”赵平安话音刚落，就见那黑雾已经缠了上来，赵平安无处可避，只好硬接了这一扑，当那黑雾扑上来的时候，他只觉得整个身子忽然间一阵冰凉，像是猛然间坠入了冰窟窿。

与此同时，董懿静也摔了下来，赵平安一个公主抱稳稳将董懿静接住，赶忙喊道：“打火机，我口袋里有打火机。”

说这话的时候，赵平安浑身发寒，牙齿都颤抖起来。

在赵平安的怀里，董懿静虽有些害羞，但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她连忙伸进赵平安裤兜掏打火机，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在董懿静还没有掏出打火机的时候，这黑雾就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阻挡一般，和赵平安纠缠了一阵，竟然直接离开了他，在空气中飘出去很远落在高台上，不一会儿又化成了赵平安模样的人形。

直到这个时候，董懿静才将打火机打着。

“幸好你动作快，要不然我就成人干了。”赵平安也来不及将董懿静放下，只顾跃下台阶跟着姜磊跑。

董懿静虽然知道那黑雾的离开并不是打火机起了作用，但她也没有说明，只是轻轻靠在赵平安身上。

赵平安用尽了吃奶的力气，这才来到徐三水处，与孙殿英等人汇合往尸堆火焰处跑去，总算是有惊无险来到了火堆处，这才松了一口气。

孙殿英看了看燃烧着的尸体，又看了看残存的士兵，无奈叹口气：“跟着我受苦了。”

眼见暂时安全，人们围坐在火堆旁，仿佛用尽了身上的最后一丝气力，都如同霜打了的茄子，苶坐在地上发呆。

赵平安将董懿静放了下来，也坐在火堆旁喘着粗气，被刚才那黑雾一缠，他只觉得浑身发寒，尤其是这脖子处，冷得像是已经冻成了冰疙瘩。他尽量将自己的脖子靠近火堆，即便这火堆是尸体堆起来的。

董懿静有些脸红，心想赵平安又一次救了自己，想要好好感谢他一下，可就在她扭过头时，却看到赵平安脖子上一片漆黑，显然是刚才那黑雾造成的，而这片漆黑如流水一般，在他脖子处逐渐扩大，周围的皮肤跟着迅速漆黑，眼看就要攀上面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