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药店买完药到他回家一共用了二十二分钟, 取完钱到接电话之间一共是三十六分钟，接完电话到去药店总共六分钟，那么很可能他接完电话便走去了药店, 接电话之前最可能在的地方就是这附近。”

徐度妍眯着眼睛打量着地图, 拿过笔圈下了一小块地方。

“再缩小范围到可以做堕胎手术的医院和诊所, 去打份名单出来, 我们一家家去调查吧。”徐度妍一边说着, 一边去收拾东西准备行动了，那边崔振宇忙地去打出了一份名单。

金勇健摸了摸自己已经饥肠辘辘的肚子，知道今天又得要加班了, 他忙里偷闲的去楼下买了个三明治，准备先祭祭自己的五脏庙, 遇到一个工作狂上司, 真是伤胃啊。

好在这天晚上的加班还是有意义的, 排查到第三家医院的时候，就有护士认出了宋允儿的照片, 徐度妍顺势拿出了张锡元的照片让她辨认，也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徐度妍面无表情的收起了照片，心中却冷笑了一声，什么样的老师会陪女学生去堕胎？这样的老师，如果不是圣人, 大概就是孩子的父亲吧！

张锡元当然不会是个圣人, 那他跟宋允儿的关系, 自然就可想而知了。

或许是宋允儿威胁要去告诉他的老婆, 甚至闹到学校去, 所以张锡元一怒之下就把她杀掉了？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他就把宋允儿抛尸到了学校？

这一切的推测虽然是合情合理的, 张锡元有作案的动机，却没有作案的时间。她反复查看过监控录像，宋允儿死亡的时间前后，张锡元确实没有外出。

但就算没有时间证据，关于动机这一点却足够他们再一次提审张锡元了。

徐度妍让崔振宇明天一早就将张锡元带去警局，然后便同他们分了手，出了医院，外面不少大着肚子的女人来来往往，这家医院不但做堕胎，同时也做产检。

明明是完全相反的两种情况，一个是死亡，一个是新生，却都在同一个地方，真是可笑。徐度妍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正准备离开，却看到旁边一个大肚的女人身边的小孩。

那个小孩看起来不过三四岁，年纪还很小，小脸蛋长得十分可爱，小小的身体，看起来就像个天使，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小孩，是个鬼魂。

徐度妍很少见到这么小的鬼魂，一般来说，能成为鬼魂的都是有什么执念，而那么小的孩子，大概都还不知道什么是执念吧。

她正好奇的看着，却看见那孩子张牙舞爪的捶打着那个孕妇的肚子，尽管每一次都穿过了她的身体，没有造成什么损伤，但他却依然不断地重复着。

徐度妍皱了皱眉，下意识朝前那边走了几步，那个正在下楼梯的孕妇突然浑身一颤，捂着肚子几乎摔倒，徐度妍忙地伸手扶住了她，顺带瞪了一眼那个孩子。

那孩子愣了一下，似乎很奇怪她的动作，他偏着头看着她，目光清澈见底，就像朴修夏一样的目光，徐度妍被这样的目光一看，顿时心软了下来，只当刚刚的一切是个巧合而已，并不是这只鬼造成的这个女人的摔倒。

“多谢，不然我就会摔倒了。”那孕妇的用词客气而有礼，语调却显得有些高傲，她一站稳，便矜持地站直了身体，收回了自己的手。

徐度妍看她这幅样子，便扯了扯嘴角，以同样的姿态面对着她，“虽然这样问可能会有点失礼，不过，你以前有过孩子吗？”

孕妇一怔，神色有些迟疑地开口道，“你，你怎么知道？”

“或许能问一下，那个孩子，出了什么事吗？”徐度妍知道自己有些多嘴，但是如果不解决掉自己的执念，灵魂便不能超生，这样小的一个孩子，要让他一直这样困在母亲的身边，那该多可怜啊。

孕妇警惕的看着徐度妍，防备的后退了几步，疏远的回道，“无可奉告。”

她说完这句，便匆匆的离开了，徐度妍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留下来的那个小孩，并没有再追上去，而是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之后，才低声道，“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告诉姐姐，姐姐会帮你的，好吗？”

小孩怯怯的看着她，确认她看得到自己，并且在跟自己说话后，才瑟缩的开口道，“不要，不要妈妈，生宝宝，不要生宝宝。”

他怯生生的说着，像极了失忆后的朴修夏，都是那样的可怜兮兮的样子，徐度妍心软的不像话，语气便又温柔了几分，“为什么不要妈妈生宝宝？”

“不要，宝宝，黑黑，不要。”孩子断断续续的解释着，却无法让人明白他的意思，徐度妍耐心的听着，他却始终只重复着那些话，那些没有意义的词汇。

徐度妍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勉强劝慰道，“妈妈失去了你，所以才想再生一个宝宝，你只要什么都不想了，就能离开这个世界了，明白吗？”

她努力想向他解释，然而也许是他太过年幼，无法明白她说的话，他只是懵懂的看着她，一脸的无知。

徐度妍只能放弃，她无法帮助的鬼有很多，并不是只有这一个，无法沟通，她也无能为力。她看着那个眼巴巴望着她的孩子，伸手假装摸了摸他的头，略带遗憾的开口道，“抱歉，我可能帮不到你了，希望你能早日放下执念。”

她轻声说完，便朝他挥了挥手，转身慢慢离开了，然而她走了一路，那个孩子便在身后跟了一路，徐度妍努力让自己忽视掉他，希望他能够自己离开。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那孩子依然站在她身旁不远处，徐度妍无可奈何的拿出了脖子上的符咒，轻轻一挥，那孩子便消失在了空中。

徐度妍只是暂时驱赶了他，从而能让自己安心的睡下，然而第二天一早，她一睁眼，就看见他依然站在她的床边，眼巴巴的望着她，就像当她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

徐度妍不知道怎么去帮助他，只能继续忽视着他，专注着宋允儿的案子。

她早早的去了警局，再一次在审讯室见到了张锡元，徐度妍没有再跟他客气，直接冷声开口道，“不知道这一次，你要怎么解释，陪着自己的学生去堕胎这件事呢？”

“我…”张锡元咬了咬牙，看起来很想辩解些什么，但最终却只是抽搐了一下僵硬的脸皮，咬着牙关一言不发。

“你看，我是这样想的，或许你对自己的婚姻感到厌倦了，想来段婚外情刺激刺激，刚好有个年轻又漂亮的小女生喜欢你，哪怕她是你的学生，你也恬不知耻的下手了，可惜出了意外，女学生不小心怀孕了，她想为你生下来，没想到你却只是玩玩，你逼她去打了胎，做完之后她却非常伤心，威胁要告发你，你一气之下，就杀了她？”

“够了！”张锡元突然大吼了一声，打断了徐度妍接下来的话，“我是陪她去了医院，但只是以老师的身份去帮了她而已，可是刚去没多久，我老婆就打来了电话，我让她拿好钱自己去做手术，然后我就回家了，之后就一直待在家里，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去了学校。”

“说不定你老婆也在替你隐瞒着，也许你是从其他地方溜了出去，杀了人抛了尸又溜回了家。”徐度妍说着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有些担心这一次的提审或许依然得不到任何的进展。

“你们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因为根本就不是我做的，知道我怎么想吗？你们应该去查查宋允儿的老爸，他的脾气可不是一般的坏，说不定，就是他发现自己女儿在外面乱搞，一气之下杀了她。”张锡元果然丝毫不担心徐度妍所言，反而提出了另一个线索。

徐度妍还想再接再厉，至少让他承认同宋允儿有私情，但崔振宇却敲了敲门，走了进来，他的脸色有些微妙，走到徐度妍身边，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死因终于检测出来了，是安眠药过量。”

“什么？”徐度妍一惊，安眠药过量这种死法，大都是自杀才会有的，要是张锡元或是其他人想要给宋允儿喂下这么大剂量的安眠药又不让她发现，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但宋允儿身上并没有挣扎的伤口，口腔也没有强迫吞咽的痕迹，难道说，她是自杀的？如果是自杀，尸体又怎么会跑到学校去的？

太多的疑问需要解答，徐度妍只能暂时放过了张锡元，转而调查了一下安眠药的来处。

医院的人证实宋允儿做完手术后，借口睡眠不好，让医生开了一定剂量的安眠药，正好跟她服下的安眠药剂量差不多吻合，这说明自杀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宋允儿十点半离开医院，如果坐车回家，大概需要十几分钟，然后再服安眠药自杀的话，死亡时间基本能够吻合，但现在问题是，她如果是自杀，又是谁搬动了她的尸体，又为什么要搬动她的尸体，造成他杀的假象呢？

而就此同时，被徐度妍拜托帮忙查找录像带的同事给了她回应，在接近凌晨三点的时候，有一个可疑人物进出了校园，但因为监控分辨率太低，天色又太暗，并不能看清到底是谁。

虽说如此，但联系到宋志达凌晨两点回到家这个事实，徐度妍很容易就怀疑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