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中午，放不下心的彩欣还是请锦懋去事务所看看状况。

锦懋一到门口，看见里面亮着灯，同样也松了口气。

“早安，贺辅哥！”锦懋搁下侧背包，随即悠哉地坐到沙发上：“太好了，还好一个晚上就被放出来了。”

“什么放出来，根本没进去好吗？”原先专注盯着计算机屏幕的贺辅一听到声音便探出头，还轻捶了桌子一下：“竟然说我是内衣贼，绝对是司法迫害！”

“还这么有精神就好了……”锦懋苦笑着说道，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夏斗警官怎么肯放你走？不是都找到证据了吗？”

“找到证据又不代表我是故意的。”贺辅索性站起身，靠到沙发旁解释着：“昨天那件黑色胸罩，我一看就知道我不会有兴趣。”

虽然锦懋并不是特别想知道原因，仍配合地应了句：“为什么？”

“因为它只有A。”“你没被羁押真的要好好感谢夏斗警官……”

“而且证据只有监视器的画面也太薄弱了。”贺辅忽视吐槽，径自说了下去：“夏斗他们昨天找上门的理由是那个女生之后只有我用过同一台洗衣机，应该就只是她洗完后胸罩忘在里面，换我用的时候我也没注意，一起拿去烘后就被我拿回来了。”

“听起来是很合理。”锦懋在脑中仿真了先后顺序后才颔首道：“所以只是意外，跟连续内衣窃盗犯没关系喽？”

“当然呀！我才不会去偷内衣咧。”

贺辅忿忿不平地哼了声，从办公桌上构来喝到一半的瓶装茶灌了口后才又续道：“不过那件窃盗案，我昨天就顺便问夏斗了，的确是有点怪。”

“怎么说？”

“所有的被害者除了是晚上单独去洗衣服的年轻女性外，没有共通点。”贺辅双手抱胸，噘起嘴解释着：“被偷的洗衣店也不只一家，虽然大部分都在森木区，也有几件在其他区。”

“但是确定都是同样的犯人吗？”

“好问题，你变灵光了嘛。”贺辅弹了个响指，狡黠一笑道：“其实还不能确定，但是最近这附近内衣失窃的频率高得太离谱了，更何况并不是所有被害人都会去报案。”

到底是在夸我还是损我？锦懋无奈地耸肩，随即又灵机一闪：“那监视器呢？洗衣店应该都有吧？就像昨天那样。”

“当然查啦。不过都是在被害者用过后很久才又有人用同一台洗衣机，也不像同一个人。”

“所以昨天才说没办法锁定嫌犯呀……”

贺辅见锦懋点头表示理解后，话锋一转问道：“对了，彩欣今天会过来吗？”

“应该不会吧？下午跟人约好碰面了。”锦懋随口回道后，才想起并未向贺辅提及昨日莱昂造访一事：“昨天你──”

“今天不来也好，怕她尴尬。”不料锦懋话都没说完，贺辅就径自走回办公桌旁，披上原先挂在椅子上的薄外套：“东西收一收，出去查案子。”

“啊？查什么案子？”

“当然是连续内衣窃盗犯啊！”贺辅转瞬就走到门边，干劲十足地握起拳头：“竟然害我被误认，看我怎么修理他！”

锦懋刚背上包包，贺辅便已走出事务所，让他急忙喊道：“等我一下啦！”

只不过才迈出脚步，一个念头就突然闪过锦懋脑海：该不会夏斗警官早就知道贺辅哥会热心查案，昨天才故意来搜事务所的吧？

“总之先去案发现场看看。”

贺辅关上门后从口袋中掏出纸条，看了眼便走下阶梯。而锦懋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笑了声：不管是不是，有认真工作都是好事啦。

同一天下午，暖得恰到好处的阳光洒在森木商圈某间新开的咖啡厅内，让主打森林风装潢的这间店益添风情。

高朋满座的店内飘散着咖啡香，服务生忙碌地穿梭于桌椅间，充满新店独有的元气。

彩欣和芳婕并肩坐在靠窗的座位，桌上则摆着芳婕的笔记本电脑，而它的主人双手交握在胸前，一副坐立难安。

“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是这么帅的外国男生啦？”芳婕抓着彩欣的衣角，咬着下唇续道：“怎、怎么办，彩欣欣，我不会讲法文。”

“莱昂先生中文也说得很好，没问题的。”

彩欣只能苦笑回应。她望向笔记本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差不多是约好的时刻。正当她还纳闷主角怎么还没现身，原先充满交谈声的门口突然静了下来。

银发青年身穿深蓝色衬衫、米白色长裤及褐色皮鞋，衣物贴身、未见一丝多余的皱褶。

随着他打开门，洒进的阳光照亮他半身，益显他的肌肤白皙和银发闪亮。

在他还四处张望时，一名穿着制服的女店员便红着脸、难掩紧张地靠上前。

“Co、Coffee？Tea？Or…”“我找人，谢谢。”

莱昂优雅一笑，霎时让店员满足地连连点头。而他不久后便看到朝他挥手的彩欣，便同样微笑着挥手响应。

“喔，彩欣欣，我死而无憾了。”

眼见芳婕一手扶着额头，仿佛快要幸福到晕倒，彩欣连忙把她摇回现实：“不是啊，好歹在死前把查到的内容告诉我们啦！”

“抱歉让你们等，mes mademoiselles(我的淑女们)。”

莱昂在两人对面坐下，而芳婕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低下头说道：“崩、崩揪！My name is芳婕。”

“我知道的，彩欣和我说过。谢谢你愿意帮忙。”莱昂一手抚在胸前，淡淡一笑：“我是莱昂?刘维尔，业余的Ituber，有空也请多支持我的频道喔！”

“我可以帮你写自动点赞的程序──”

“不用哟。”莱昂食指搁在鼻子前，轻声说道：“我只要专属你的一个赞就好。”

“好、好的！”“呐、莱昂先生。”

终于看不下去的彩欣示意莱昂把耳朵凑过来：“你快把她电死了。”

“呵呵，Désolé(抱歉)。”莱昂坐回原位后，随即恢复正经的神情：“那么芳婕小姐，麻烦您调查的事情……”

“关于Phantom Painters的影片我都看过了，总共四支对吧？”芳婕好不容易稳住呼吸，一手握着鼠标操作起来：“我查过IP了，上传影片时用的都是公共场所的Wifi。”

彩欣好奇地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程序代码：“这样不就没办法确定是谁？”

“这就太小看我了。”芳婕难掩得意地笑了声：“综合他们上传影片前后上的网站和其他使用纪录再交叉比对，可以确定──”

她边说边将屏幕转向莱昂，上头显现出三位少年的相片。

“大概就是这三个人没错了。”“喔？高中生呀。”

莱昂一手托着下颚，充满兴趣地扬起嘴角：“未成年就玩这些花招，很有胆嘛。”

“竟然一个晚上就找到人……”彩欣一时也不知道是该觉得敬佩还是害怕，暗自决定一定要好好向芳婕请教资安问题。

“那莱昂先生决定要怎么办呢？”芳婕将屏幕转回来后续道：“需要的话我可以把他们的数据传给你。”

“那就麻烦你了。”莱昂温暖一笑，又让芳婕傻笑到险些晕倒。而他则双手抱胸翘起脚续道：“只不过就算知道Phantom Painters是谁，要怎么制止也是问题呢。直接拿这些数据去质问对方也不对。”

“毕竟是游走在法律边缘的查法吗？”

听到彩欣反问，莱昂摇摇头解释：“只是觉得不够艺术呢，像是考试偷看答案一样──不过我还是很谢谢你的，芳婕小姐。”“我、我知道。”

在芳婕心花绽放之际，莱昂也从侧背包中拿出自己的平板计算机：“如果能够在对方再次涂鸦前制止就好了。”

“有办法吗？”“时间到目前都固定是周六晚上八点，频道里也有写。”

莱昂边叫出其中一支影片边说道：“问题是地点。”

Phantom Painters第一支影片是在东区的废弃大楼外墙喷了只独角兽，而后地点依序换到国北市西侧的辰海寺附近及柳湖公园。

“上周六是长水河附近的红砖城。”“那不是古迹吗？”

莱昂才刚放出影片，彩欣就难掩惊讶地说道。而莱昂颔首后续道：“要真的在古迹上涂鸦，我就无法原谅了。还好是附近新建的一般围墙。”

正如前一天彩欣所见的，影片内容是各自穿着不同颜色披风的三人喷漆的画面，还使用了缩时摄影，忠实记录画作从无到有的诞生历程。

随着影片快转，一台拉风的重型机车逐渐成形。虽然彩欣也无法赞同随处涂鸦的行为，但也不禁赞叹三人用色大胆，让画作活灵活现而充满立体感。

然而，在画作完成、影片即将结束之际，披着红披风的涂鸦者却突然走出画面，不久后提了两罐喷漆回来。

他在镜头前晃了晃喷漆的品牌，随即在作品右下角用鲜红色喷出了43.3，而用天蓝色喷下了50.4。

随着镜头静止在完成画面数秒后，影片便随着片尾动画和音乐淡出结束。

彩欣很快在随身携带的笔记上写下这组数字：“这是……密码吗？”

“应该是吧，每次用的颜色和数字都不一样。”莱昂扬起嘴角，一瞬间仿佛化身找到同行的怪盗：“对于下次涂鸦地点的预告。”

“我也有注意到，但那些数字跟影片本身似乎没什么连结。”芳婕补充完后，随即意有所指地望向彩欣：“密码的话，不应该是那个大侦探的擅场吗？”

“贺辅先生他呀……”

彩欣有些尴尬地撇开目光，这才想起不知昨天被抓进警局的他究竟被放出来了没。

莱昂数秒后才注意到彩欣在想什么，露出抹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容。

“砰砰！”

就在此时，三人身边的玻璃突然传来拍打声。他们回过头才发现一个几乎要趴上玻璃的熟悉身影。

“怎么回事？”

就算隔着玻璃，都能看见贺辅瞪大双眼微张嘴、难以置信的神情，以及听见他的声音。

而他身旁则是尝试拉住他，一脸无奈的锦懋。

“为什么你这家伙会跟彩欣一起喝咖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