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晚上，拿到第六届校刊的贺辅找来莱昂和锦懋，再次潜入科学馆的男厕。

“唔，这么一看真有点阴森耶。”

“除妖师说什么呢……”

贺辅叹了口气后打开照明，老旧的日光灯如同上次夜间来访时同样闪烁着。

他耸耸肩后从侧背包中拿出主任交给他的校刊，已经有些斑驳泛黄的封面恰好是吊人树的照片：“来确认看看能不能叫出恶魔吧。”

“真的有必要吗？”锦懋张望着四周，认为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能跟恶魔通电话听起来就很假呀。”

“既然都拿到校刊了，就试试看吧。”贺辅边将校刊翻到怪谈指定的第六十六页，边半开玩笑地说道：“要是真的有恶魔，就靠你们击退喽。”

“才不要，动手动脚的太不艺术了。”“除妖术的话，会连贺辅哥都被攻击到喔。”

“你们两个……”

贺辅一瞬间后悔把两人叫来，但终究是没发难。见文章没什么特别，他拿出手机，照着怪谈拨出十二个六。

“嘟、嘟……”“您──”“哇咧，真的有人！”

原先贺辅还好整以暇听着接线声，不料话筒另一端突然传出一名女性的声音，吓得他赶紧把话筒移开耳朵。

“开扩音！”莱昂刚说完，贺辅就按下扩音键。

而在三人的静默中，唯有不带感情的女声回荡在狭小的空间中。

“您拨的号码是空号，请查明后再拨，谢谢。您拨的……”“哔。”

三人对看了一眼，没有人开口说话，不约而同地用沉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数秒后，贺辅才故作正经咳了一声：“那么那晚发生的事情很明显了。”

“确实呢。”莱昂点头附和后，随即笑着续道：“但是那个手法是不会有证据的。”

“毕竟不保证成功，只是恰好照着他的剧本走。”

贺辅一手抚着下颚，暗自想着：不只从厕所消失那件事，对方所做的每件事都没有证据，就算逼问也没法让对方吐实，更何况潜入调查的身份也没法逼问。

听得一头雾水的锦懋决定先将陷入思绪中的贺辅唤回现实：“既然确认召唤恶魔的校刊是瞎扯的，今晚就能撤退了吧？”

“也是──”“等一下。既然都来了，绕去体育馆一趟吧。”

莱昂突然举起手提议：“我知道那天为什么我们没找到弹钢琴的幽灵了。”

依着校园内微弱的夜间照明，三人走在通往体育馆的走廊。

而莱昂也趁机解释：“彩欣说的是对的，那个人当时还躲在附近。”

“但是我们已经把能搜的地方都搜过了吧？”

“不对。我也是今天去替那架钢琴调音才注意到的。”莱昂摇摇头，一手叉着腰回过头、直盯着贺辅：“我们漏了一个狭小的空间，恰好能让一个人躲进去的地方，还是你制造出来的！”

“我？”贺辅指着自己，第一时间虽感到莫名其妙，但仔细回想当天的事发经过，加上莱昂的提示让他马上会意过来：“啊！原来如此！太不谨慎了！”

相较一脸懊恼搔着头的贺辅，锦懋听得心痒难耐：“到底什么意思？你们能不能说清──嗯？”

他话说到一半，就见莱昂食指抵在鼻头前，示意他禁声。

三人已不知不觉走到体育馆附近，隐隐能听见微风中飘着琴音，曲目则是和上次相同的《月光》。

莱昂嘴角带着笑意，哼了声道：“真亏她还敢来咧。”

“正好。”贺辅也咧嘴一笑，率先走向大门：“趁今晚解决吧，省得多跑一趟。”

大门依旧上着锁，但不像上次事先从警卫身上摸来钥匙。

尽管莱昂嘀咕着这种程度的锁难不倒他，贺辅仍选择苍晴告诉他的方法。

“咔！”“唰！”

窗户被使劲地推开，彷佛就是要通知对方有人来临般，演奏也随之戛然而止。

莱昂率先爬进体育馆，而贺辅在跟进去前特地回头交代：“金毛，交给你把风。”

锦懋点头允诺，不过看着两人背影的他仍暗自想着：说什么把风，搞得像犯罪一样。

而且贺辅哥和莱昂默契什么时候变这么好？

明明一个是侦探、一个是怪盗，合作起来也太超现实了。

进入体育馆后，昏暗的灯光和寂静依旧，但胸有成竹的两人脚步稳健许多。莱昂打开舞台照明后，才发现钢琴下掉了一页乐谱。

“这次真不小心呢。”莱昂小声调侃后，将乐谱放回谱架上。

他随即在钢琴前坐下，舒展了双手后，开始弹奏起《月光》的前几小节。

“想诠释印象派大师德布西的作品，最重要的就是营造出乐曲中的朦胧感。”弹奏之际，莱昂刻意提高声量说道：“但是千万要注意，别让朦胧变成模糊，要小心使用踏板。这样知道了吗？”

与此同时，贺辅则走向舞台边的杂物间。

一推开门所见的杂物虽有不同，但仍看不见人影。

他向前走了几步，将斜开而撞上墙壁的门往反方向推去，果不其然在门后和墙壁的三角夹缝中，看到一手揣着剩下的乐谱，瑟缩着的女孩。

“果然是你──文瑜。”“呀、我、对不起……”

眼看文瑜结结巴巴、泫然欲泣的模样，贺辅比她还要紧张：“没事啦，我们只是想知道怎么回事而已──对吧，莱昂？”

莱昂只双手抱胸，意味深长地笑了声，并未正面回答。与此同时，贺辅带着文瑜回到舞台侧边，而文瑜则始终低着头。

“老师你们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你的一句话呀。”莱昂将乐谱交还给文瑜后解释道：“那天我们去搜查吊人树的时候，你看着靠着树的我这么说：『老师感应到什么了吗？』我是真的有『共鸣』的能力没错，但唯一一次在这间学校里说出来的时间点，就只有我和贺辅上次进体育馆那时。”

“也就是说，知道莱昂他有那种能力的人，除了我，就只有那时候还躲在这里的人了。”贺辅两手撑在背后，坐在琴椅上说道：“不过还真服了你，竟然想到躲在门后，上次还用布偶装引开我注意力。”

“那、那只是碰巧而已……”文瑜怯怯地撇开双眼：“老师上次开门的时候，我真的以为要被抓到了。”

“那还敢继续溜进来呀。”莱昂溜了溜双眼，调侃后又问道：“什么时候开始晚上溜进来弹琴的？”

文瑜本还犹豫着该不该回答，但见两人都盯着自己，也明白自己其实没有选择：“大概半年前，我搬家后家里没办法放钢琴，但是又实在很想弹，所以才……”

“所以之前的警卫碰到的也是你？”

“嗯，我用同样的方式藏起来。”文瑜越说头越低，都快看不清她的表情：“然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传成怪谈了。”

贺辅轻叹了口气后追问道：“其他校刊社的人知道吗？”

“我、我想应该不知道。”文瑜说完后，才突然紧张地抬起头：“那个，我只有晚上来弹钢琴，其他的怪谈跟我没关系！那天士辰学长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毕竟你跟我们待在一起，有不在场证明呀。”

“我从钢琴上感应到，很想弹琴的心情应该是你的吧。那么想弹，我跟你们音乐老师说一声就好。”

莱昂见文瑜有些害臊，反倒扳起脸孔续道：“但是晚上溜进体育馆弹琴，终究是违反校规的，所以──”

“老、老师，我以后不敢了，可不可以不要跟其他人说？”

看到意料中的反应，莱昂不禁扬起嘴角，将脸凑了过去：“那除非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贺辅一想到昨晚看的短片也有类似台词，立刻瞪了一眼：“你这家伙想干嘛啦？”

“啊？”莱昂一脸莫名其妙，但随即言归正传说出条件。

“咦？不、不会有问题吗？”

“太乱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