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的傍晚，一直单独带着涵滢跑行程的贺辅和她一同来到国北市郊的广播电台接受直播专访，而节目的主持人早已等候多时。

贺辅一看见对方拿着流程表走进休息室，忍不住皱起眉头，回头问正在整理仪容的涵滢：“你最近跟他同框的次数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是经纪公司安排的嘛。”涵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手将柔顺的黑色长发撩到耳后。她微微噘着嘴，表情不再如先前冷淡。

当事人毓修穿着设计过的名牌T恤，一副休闲打扮，对代班经纪人露骨的嫌弃也只是一笑置之：“我也是最近才开始接触广播的，开头几集还是先跟好友合作比较安心呢。”

而涵滢从贺辅手上接过流程表，扫视过后点了点头：“明白了，就照这样来。”

“放心，当作闲话家常就好，不会问些奇怪的问题的。”毓修再次露出一贯的沉稳微笑：“对了对了，记得要宣传演唱会喔。那就等会播音室见！”

“我这边也好了，一起过去吧！”

眼见毓修要掩上门，涵滢连忙起身跟上，最后只留贺辅一人在休息室里。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枕在脑后，在心中嘀咕着：有个广播节目又不是什么好得意的事，改天他干脆也来开直播，就叫“魔都妖探On Air”算了。

他轻叹一口气思索着：说来等等也应该问毓修那家伙才对；他既知道涵滢是妖怪，也是涵滢讨论恐吓信问题的对象之一，更重要的是那家伙那种过度的殷勤友善，不用测谎都觉得有鬼。

“叩叩！”“啊！果然在这里，你这妖怪！”

就在此时，锦懋一手提着好几杯手摇饮料，悠悠哉哉地晃进休息室。只不过他的招呼仍旧让贺辅垮下了肩：“什么啦，一开口就喊我妖怪。”

锦懋边蹲下身、将手摇饮料放进角落的小冰箱内，边发起牢骚：“你那天竟然把我妹丢包在电视台，只管拉着涵滢走，连新闻都刊出来了。”

“说法，你的说法超容易让人误会。”贺辅翘起脚，不服气地反驳道：“当时可是被记者包围耶，我有什么办法？”

“还有我妹有时候是想帮你讲话的，结果你竟然反过来帮对方讲话。”锦懋关上冰箱门，站起身回过头，一手叉着腰说道：“我知道是为了工作，但你也考虑下我妹的感受吧。”

“她呀……”

贺辅想起那日彩欣在电梯里说的话，以及后来打电话质问为什么被丢在电视台时酸溜溜的语气。

甚至当天闲下来后，本打算跟她解释，却只看到她说要忙报告、所以告假几天的讯息。

真要贺辅说，他或许做得不够完美，但自认绝对没做错什么；

尽管如此，他的心头却仍涌上股莫名的罪恶感。心烦意乱的他搔着头，叹了口气：“我知道啦，会再跟她谈啦。”

看贺辅似乎有听进去，锦懋也没再多说什么，从装手摇饮的提袋中拿出一杯饮料，搁在贺辅面前：“来，给你。”

“怎么？突然──”

“毓修哥叫我去买的，大家都有。”锦懋从袋子里翻出一根吸管递了过去：“帮你叫百香绿、加波霸、半糖去冰对吧？”

“嘻嘻，没错。”

贺辅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暗自想道：金毛这小子刚才念归念，还是把我爱喝的口味记得牢牢的嘛。

“对了金毛，只是顺道一问。你们除妖师能分辨涵滢的种类吗？”

“我不行，她的妖气隐藏得很好。”锦懋边摇头，边找了张椅子坐下：“喔，不过毓修哥倒是跟我说过他知道喔，要不要等等问他？”

“他知道？”贺辅挑起眉毛，暗自在心中盘算后不禁笑了声：“不是都是除妖师吗？难不成功力不一样？”

“你要这么说也没错啦……”锦懋托着腮，摆出一副吃鳖的表情，但马上又不服气地解释道：“不过毓修哥本来就很擅长感应妖气。”

所以才那么会察言观色呀。

贺辅本想酸个几句，但终究是忍了下来。

专访结束后，毓修和涵滢一同回到了休息室。

见涵滢脸上带着笑意，贺辅才稍稍放下心。

“直播听众的反应很好呢，下次有机会再邀你来聊。”毓修说完后，将目光扫向临时助理：“金毛，让你准备得──”

锦懋连忙答有后，从冰箱中拿出手摇饮。

只不过在他将饮料递给涵滢前，毓修轻轻啧了声，一把抢了过去自己交给涵滢，爽朗地解释道：“我每次都会替来宾准备，说这么多话会口渴的。”

“你现在应该有空了吧？露特?毓修？”

贺辅搁下饮料，缓缓走到毓修面前，一手叉着腰：“我有事情想问你。”

“呵呵，表情怎么这么严肃？”毓修一派轻松，就像预料到贺辅的行动般地淡淡一笑：“其实我也有事情想问。”

尽管两人都没提，却也心照不宣地走到隔壁的空休息室。

而一掩上门，毓修就迫不及待地问：“涵滢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抓到犯人了吗？”

“那是我和涵──我和委托人间的事情。你何不直接问涵滢本人呢？”

“即使是我把你介绍给涵滢的都不行？”毓修挑起眉，但见贺辅不为所动，只好耸耸肩续道：“不过既然你这么说，应该是还没抓到吧。”

贺辅没打算再多纠缠，背倚着墙、双手抱胸问道：“听说你知道涵滢的种类？”

“对，我知道。金毛刚才告诉你的？”

出乎贺辅意料，毓修干脆地承认：“本来应该是涵滢的隐私，但感应能力太强，有时就是会知道些不想或不该知道的事情。这点你应该也能感同身受吧？”

挖苦我的测谎能力吗？贺辅硬是压下情绪，没有答腔。

“那你是想问我她的种类吗？”

“不是。就像你说的，那是她的隐私。”

贺辅直盯着毓修的双眼，嘴角不自觉扬起得意的微笑：“我要的只是『你知道』这件事而已。”

“喂喂，等一下，搞得我像犯人一样。涵滢是我的朋友，我怎么会去恐吓她嘛！”毓修哑然失笑，随即两手一摊：“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干脆一点吧。”

正当贺辅犹疑着毓修想做什么时，只见他深吸一口气、恢复沉稳的神情、一字一句缓缓道来：“恐吓信不是我寄的，我没有打字、书写、寄送任何让涵滢感到困扰的信件。”

贺辅这才明白毓修的用意。而毓修也顺势问道：“如何？我没说谎吧？”

眼见贺辅咬着牙、一句话也没说，毓修一手叉在口袋，另一手拉开休息室的门，脸上的微笑从容而优雅：“如果还有我能帮忙的，请你一定要说喔！”

直到门咔地一声再次被掩上，贺辅才握紧拳头，低声骂了句：“你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