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斯年不动如山，伸出手臂。

太医的动作轻得不能再轻，生怕是让陛下疼了，就要砍了他。

整个过程，陛下都没有哼一声，眉头也没有皱一下的。

上过了药，又嘱咐了，不能说辛辣的食物。

不能沾水，也不要太过于地劳累。

石公公亲自送太医离开了宣明殿。

宣明殿是皇上的寝殿，现在皇后娘娘的长秋宫被大火给烧了，自然只能住在了宣明殿。

石公公送走了太医，发现陛下不知道怎么就出来了。

“跟朕出去走一走吧。”

石公公连点头，“要不要多带点人？”

“不用，就在附近走一走。”

萧斯年满心郁结，怕待在屋内，会吵着楚亦悦不好好休息。

石公公只能，半夜跟着皇上，遛弯。

“石盛，你说，皇后，是不是真的对朕失望了？”

大家都单纯地以为，长秋宫的失火，肯定是意外。

只有石盛心底里跟明镜一样的，这长秋宫内的火，估计是娘娘自己放的。

至于娘娘为什么想不开，要这么做，当然是因为，陛下下旨，说要斩了楚家一大家子人。

娘娘是太过于失望了，也没了办法，所以才会走了极端。

“我只是希望，她能来哄哄我，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还不清楚么？”

石公公微微弯腰，“陛下，老奴有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讲。”

“老奴认为，陛下下旨，要斩了楚家一大家子人，实在是不想跟娘娘说，让娘娘来哄你，这太严重了。”

哪里有人这么说的，你快来哄我，你要是不哄我，我就杀了你全家。

这种事情，换成任何一个人来，都是不能接受的。

“真是冤孽啊，冤孽啊。”

萧斯年扶额，拿楚亦悦真是没有半点办法。

“朕也是给她被气到了。”

萧斯年今天确实是被楚亦悦说的话给刺激到，所以，他才一时气恼之下，做出了这样的举动，并不能当真的。

“陛下，您以后要是有什么话，还是好好对娘娘说吧，娘娘实在不是一个性子好的人。”

“你这个狗奴才，她性格不好，难道，朕的性格就好了？”

石公公就差说，娘娘性格不好，你这个当皇上的，还是让让娘娘吧。

但话也不能说得太直白，陛下好歹也是要面子的。

萧斯年背着手，实在气不过，“当了个皇上，也没什么用。”

这话，石盛不敢开口应和。

怎么就当了皇上没什么用呢？多少人，都梦寐以求呢，也只有他们陛下能说出来这样的话。

楚亦悦醒过来时，看着自己在宣明殿，也并不算意外，无非就是，她没死成罢了。

“醒了。”

萧斯年坐在不远处办公，自然是第一时间听到了楚亦悦醒过来的声响。

“来人。”

萧斯年喊了一声，宫人就端着汤药进来了。

楚亦悦扫了一眼，微微转过头，显然是不想讲话，也不喝药的意思。

宫人立马跪在地上，也不敢说话。

“出去吧。”

萧斯年挥了挥袖子，让宫人退下。

萧斯年接过了汤药，坐在了床榻边。

“亦悦，你当真以为，我会斩了楚家人不成？”

“谁知道呢？”

毕竟，上一次，萧斯年确实这么做了。

萧斯年真是要被楚亦悦气到吐血了，他当然明白，楚亦悦是什么意思。

“朕是万人之上，九五之尊，你背叛了朕，朕没诛九族，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

萧斯年并不认为，上一次的他，做错了什么。

萧斯年也知道，如果真是那样的走向，楚亦悦身亡，萧斯年绝对不会对楚家人留情。

萧斯年对楚家人哪里来的感情？他只对楚亦悦有情而已。

“所以啊，我先死了，一了百了，到时候，你要怎么处置楚家人，跟我也没干系。”

“赶紧起来喝药。”

楚亦悦干脆背过身，显然是不想要看到萧斯年了。

萧斯年看到楚亦悦这个态度，真是要被气笑了。

“这旨意肯定就没有颁布出去。”

“那谁知道，下次你会不会就宣布出去了。”

“你不要太过分了，你难道就真以为，朕拿你没什么办法了不成？”

萧斯年瞧着楚亦悦油盐不进，也是气急。

怎么着啊，难道他现在得把楚家人全部给放了出来，楚亦悦才能吃药不能？

就算是恃宠而骄，也没有楚亦悦这样的吧？简直就是太不要脸了啊。

“好，你很好，这药，你不喝算了。”

萧斯年把药碗重重搁置在一旁，然后离开了寝殿。

楚亦悦依旧还是这个姿势，也懒得回头看。

“陛下。”

石盛见着陛下出来了，跟了过来。

萧斯年气的在院子外，来回转圈，却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你去，把楚老夫人带过来。”

萧斯年忽然想起，楚老夫人病才好些。

“用布撵接过来。”

“老奴这就去办。”

匆匆忙忙的把楚老夫人给接了过来，楚老夫人见着陛下，连忙跪下请安。

“娘娘不肯喝药，还请老夫人进去劝说劝说。”

萧斯年难得还愿意和颜悦色地对楚家人说话，楚老夫人连忙点头。

眼见着楚老夫人进了殿内，萧斯年才叹了口气。

“石盛，你说，楚亦悦是不是太过分了？她也太欺负我了吧？”

这话，石盛不敢接。

萧斯年也没真的想要问个答案，就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的。

楚亦悦不喝药，萧斯年没有办法，但萧斯年也不能真的让楚亦悦不喝药，只能去找别人来劝说。

“我说了，我不喝药。”

楚亦悦面前忽然多了一个汤勺，楚亦悦不耐烦地一把推开。

“悦悦。”

楚亦悦慌忙起身，“祖母？”

楚亦悦见过了祖父，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祖母。

“哎、”

楚老夫人放下了药碗，把楚亦悦抱在了怀中，轻轻的拍了拍楚亦悦的后背。

“祖母…”

楚亦悦接连喊了两三声，语气里面也带着哭腔。

虽然，祖母现在穿着干净的衣服，但看着比之前瘦弱了很多，而且，头发也白了许多。

祖母这次在诏狱里面，肯定是吃了不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