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磊最近确实有点忙，他在筹备组建新一期的物理集训队，想要招纳新成员进来，为此他已经不止三顾茅庐了，可蒋涵依然不为所动。

“我实力不够，就不给你们添乱了。”蒋涵委婉地拒绝了宋磊，“如果需要，我可以推荐个人。”

“谁？”

“夏柠柠。”

对于夏柠柠，宋磊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有时她会和王诺、林沐一起，出现在操场上，但他和她们说话时，她从来不会插话，总是低着头默默地看着地面。之前何老师也给他推荐过夏柠柠，说她有潜力，但是历届物理集训队里，都没有女生能够留下来，那么高强度、大压力的集训环境，看似如此柔弱的女孩子，真的能适应吗？宋磊有些担心，毕竟这一次，他不容有失。他谢过了蒋涵的好意，转身正要离开的时候，突然碰到了林沐和夏柠柠，两人有说有笑，刚刚从图书馆学习归来，从她俩身边擦身而过时，宋磊看到夏柠柠的手里，拿着的是物理竞赛习题。

“夏柠柠。”宋磊站定，转过身去叫住了不知所措的女孩儿，“量子力学可以解释马吕斯定律吗？”

“可，可以。”夏柠柠没有想到宋磊会叫住她，有些紧张的解答了他的问题，片刻之后，宋磊说道：十一回来后的每周一和四放学后集训，每次集训时间三个小时，必要时期周末还会有集训，每天还有大量的习题要做，每月一次淘汰考试，最后一名直接离开，所有的这些都跟主学习并行，最终半年后确定参加物理竞赛的名单。有可能你付出了半年，却什么也没有得到，可以吗？

林沐在一旁听着，都觉得残酷的过了头，可没想到柠柠却奋力地将头点成了拨浪鼓一般，直到林沐笑着提醒她，宋磊已经走了，走得时候，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柠柠。

“柠柠，这么大压力，你可以吗？”林沐有些心疼地看着柠柠。

“只要喜欢，没有什么不可以。”厚厚的眼镜片后，是夏柠柠坚毅的目光。她说的喜欢，或许不仅仅指物理。她明白，想要追上那束光，成为更加闪耀的自己，这条路虽然辛苦，却是最最简单的捷径，她夏柠柠什么都没有，最大的财富，就是她的时间和精力，哪怕最后拼的粉身碎骨，可拼过，就不后悔。她和林沐不同，林沐是外刚内柔，而她是看起来柔弱，但内心却无比坚毅，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为了庆祝柠柠被自己心心念念的物理集训队录取，林沐拉着她到小卖部买了可乐，回来经过操场的时候，看到男生们正在打球，林沐热情地冲着齐蒙他们挥挥手，就南华看到了她手里的可乐，还没等她打开，他就冲过来一把抢了过去。

“你哥我正渴呢，谢了！”南华抢过林沐的可乐，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根本不在意林沐愤怒的眼神，喝完了往旁边一扔，“喝人嘴短，我给你表演一个三步上篮算是弥补了。”

说完进了一个很漂亮的三步上篮，甩了甩头，摆出臭显摆的样子：“你哥我进的球漂亮吧？”

“蒙的吧？”林沐一句话，差点没让南华背过气去。

“那是你没看过我打球，这都是小case，随随便便一进！以后有空多看看，就知道你哥我的本事了。”

一旁宋磊那边又传来女生的欢呼声，南华看过去，摇摇头。

“有空你也来给我加加油，你看人家那边都有女生加油，虽然你长得比那些女孩儿磕碜多了，但好歹是个女的。”

如果此时有篮球落到林沐脚边，她一定会第一时间捡起来砸到南华的身上，治治他这张贱嘴。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帝听到了她的心声，一个篮球正好打过来，打到了南华的身上——是齐蒙，催促南华继续打球。

“我看你是欠收拾了！来，我刚学了一招，正好给你上上课！把球拿过来，打一场！”

南华得挑衅正合齐蒙心意，最近他的球技又长进不少，正好在林沐眼前露一手。两人开始1V1比赛，互有攻守，林沐在一旁为齐蒙加油：“齐蒙你给我报仇，把南华打趴下！”

“得嘞！”正合他意。两人互不相让，几轮下来，最终齐蒙用假动作骗过南华，上篮得分赢了。他高兴的看向林沐，却发现她不在观战人群中。远远地，林沐和蒋涵的背影向着教学楼走去。齐蒙眼里，尽是落寞。

蒋涵来找林沐一起去找张老师，十一后的校刊由他俩负责，张老师把挑选出来的优秀作文和征稿交到他俩手里，接下来他俩的任务就是再次选稿、排版，去出版社印制新一期刊物，去年高一的时候，这些事情都是高二同学做，今年终于轮到他们了，林沐早就盼着当一次校刊轮值编辑，可以选自己喜欢的文章，按照自己想要的风格排版，同时设计想要的封面。

“这次的卷首语我帮你们选好了，就用这篇《葵》，写得真好。”张老师把文章递给两人，笑着拍拍林沐的头，“你呀，可有竞争对手了。”

林沐拿过文章，看到上面的笔名是向日葵，抬头看向蒋涵，两人会心一笑。

向日葵是林沐最喜欢的花，因为她总是迎着朝阳，展示最灿烂的一面，所以她就用它做了笔名，这个秘密，也只有蒋涵知道。

“学农的照片洗出来了，这张我捕捉的真好！”两人正要离开时，物理何老师拿着照片冲了进来，递给张老师，一脸的快乐。看到他俩，从书包里掏出一打照片，“正好你们班的照片也出来了，你们拿回去吧。”

“我最喜欢这张，你们的表情多青春，多美好啊！”何老师指得这张照片是当时让他们最后一张拍任意摆造型的照片，林沐和王诺一起比了个心，齐蒙坐了个鬼脸，而蒋涵一如既往面无表情，他身后的南华大概知道蒋涵不会搞怪，就在他头顶上竖起了两个兔耳朵，然后做搞怪表情，倒让这个组合别有一番趣味。这时化学华老师也摇摇摆摆的走过来，看到他们手里的照片，乐开了花。

“年轻真好啊！这小姑娘，笑得真甜！”看到眼前的姑娘和照片的姑娘重合在了一起，华老师笑着问，“是你啊，叫什么名字？”

“华老师，我叫林沐。”终于有机会在华老师面前介绍自己了，林沐的声音格外洪亮。

“林沐，名字不错。”华老师说完，把照片还给她，又摇摇摆摆地回到了办公桌。林沐拿着照片，笑得格外开心，蹦蹦跳跳地离开了老师办公室，看着她的样子，蒋涵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回到家中，蒋涵就开始拿起往期的校刊，对比封底的大小。以往封底的照片，都是新进的文学社成员或资深文学爱好者的照片和个人简介，这一次，蒋涵想要把学农的照片影印到封底，留给林沐一个美好的回忆，他正在比划着，突然听见老爸的召唤：“我回来了！”

蒋涵把手里的东西收好，出门去迎老爸，果然他又捧着一大束百合进了门。蒋涵把早已准备好的花瓶拿了出来，但这一次花太多，插了半天用了两个花瓶才勉强都插进去。

“儿子，是不是又要买个新花瓶了？不然明年你妈生日就装不下了。”

蒋涵家有个传统，每到老妈生日的时候，老爸都会买跟老妈年龄一样的百合花，因为老妈最喜欢百合。那时老爸还开玩笑，要买到100岁100朵花。

“好。”蒋涵把花弄好，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下围裙，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功夫，蒋涵就端出了煮好的菜，而老爸也早已把桌子布置的像模像样，只等寿星归来。

“你辛苦了，老爸老妈太忙也没时间管你。”

蒋涵的父母都在医院工作，从小他就处于半散养的状态，所以也过早的学会了自理，承担起了家庭的重担，不让父母操心，而他也从来没有叫过委屈。

“做饭挺有趣的。”蒋涵把围裙解下来，把大虾摆在中间，“妈每年生日必吃的大虾，今天我用了一种新的方法尝试，一会儿你们尝尝看。”

“不知道哪个女孩儿那么幸运，能嫁给我儿子。”老爸的话说完，蒋涵的脸瞬间就红了，他忙转身进到厨房，以拿调料为名，掩盖自己的小心思。

“到时你也送她百合，每年生日送一只。继承一下我们老蒋家宠媳妇的优良传统。”

这是父子俩第一次谈论这个话题，蒋涵觉得老爸越说越不像话了，可他却竟然接了这个话茬：“我不会买百合的。”

虽然儿子的声音听起来像自言自语，但老爸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为什么？”

电话铃声适时的响起，是老妈，她又加了台手术，要晚点回来，蒋涵知道，生日当天的祝福，又只能通过电话线传递了，他有点失望，却知道不应该把小情绪表现出来，这么多年，都是如此，他早该习惯了。父子两人简单填了填肚子，就各自回屋去了，蒋涵又拿起收集到的稿件，开始看起来，放在最上面的，就是笔名向日葵写的《葵》，他默默地读了起来，自言自语地说：“爸，如果对方喜欢向日葵，那是不是每年生日，就应该送向日葵呢？”

不过，腼腆如他，恐怕这辈子都很难有这样的机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