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科林再次面无表情地说道：“那个女人到来的时候，天色很黑。”

“刚一到达庄园，她就笑着恭喜温妮斯夫人，说她早就料到了新的会取代旧的、先进的会取代落后的，曾经的温妮斯夫人、注定不可能敌过崭新的个体。”

“‘但，你的镜子似乎碎裂了呢？’”

科林的叙述声里，带上了一些情绪。

这种很明显的情绪变化，让伯爵和路西菲尔德的面前，仿佛真的出现了一个轻佻、吊儿郎当的女人，正穿着厚厚的黑色连帽衫、将自己隐藏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时间，似乎被拨转到了久远的过去。

在科林的声音里，曾经的庄园缓缓浮现。

无数尸体堆叠在一起，那些人死状恐怖、面色苍白，趴倒在地上，嘴巴大张、其中似乎隐隐有蜘蛛爬过。

大火燃烧着庄园，将一切都浸染上猩红的赤色。

而在庄园的大堂之外，野餐用的餐桌还布置着，似乎庄园的人们前不久还打算举办一场野外欢宴。

然而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化作火焰之中的灰烬。

在熊熊燃烧的焰火旁。

黑袍的女人面带微笑。

她的手轻轻挑起温妮斯夫人的下颌，用轻巧的微笑说道：“你的镜子，似乎被那个蠢家伙给打碎了呢？”

温妮斯夫人死死地盯着她。

“是你，”夫人说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根本不会出现、这个庄园也根本不会有变化！”

“嗯哼？”

黑袍女人从旁边来开一张凳子，衣摆翻动、坐在凳子上。

她翘起一条腿，双手交叠搭在腿上，同时朝着温妮斯夫人眨眨眼睛：“但，同意的不是你吗？”

黑袍女人摊开手：“我只是告诉你，庄园之中隐藏着神秘的宝物，那是连诸神都觊觎的隐秘、甚至能够让你窥探‘永生’。难道不是你在听到这些话之后，按捺不住自己的贪欲而出手的吗？”

温妮斯夫人瞪大了眼睛：“是因为你用了什么术法！”

她的声音尖锐：“如果是正常情况，我根本不可能这么狂热地听从你的意见！是你，用某种妖术迷惑了我、让我失去了正常的理智！”

闻言，黑袍的女人哑然失笑：“哈。”

“的确如你所说，我稍微用了一些手段。”

她竖起一根手指，白皙的指尖轻轻摇晃着：“但那不过是一种‘催化剂’。真正起作用的，还是那潜藏于你心中的‘欲望’。”

说着，黑袍的女人站起身。

她伸出手，拢住温妮斯夫人的下巴、强迫她和自己对视：“这就是‘人类’。

“贪婪、恶毒，只需要一些小小的手段，就足以吸引其做出完全不合常理的行为。”

黑袍的女人说着，面带微笑，狭长的眼睛朝着温妮斯夫人那边扫了一眼。

然后，她拉起温妮斯夫人，紧接着身体微微一躬。

一股澎湃的、完全无法拒绝的力量，从她的身上传来。

这股力量迫使着温妮斯夫人如同木偶一样跟着黑袍女人的行动，在她的手中上下飘舞，仿佛摇曳在空气之中的纸百合。

抓着温妮斯夫人的手掌，黑袍女人面带微笑、开始踏出自己的第一步。

她现在用的，是无比正规、优雅的宫廷舞步起手式。

这轻盈的第一步如同踩踏在云端，长长的黑袍上下翻飞，在如旋的舞步里舒展开来，漆黑的衣料被某种不可见的力量修改了本质、从黑袍变作蓬松而精致的长裙。

在她干脆利落的脚步里，裙摆如花一样绽放开来，与温妮斯夫人那贴身的长裙连在一起，构成一道铺展在空气之中的曼舞连廊。

抓着温妮斯夫人的手，黑袍女人身体一个大的后仰、带着温妮斯夫人走向空地之中。

在这强迫的舞步里，黑袍女人的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愉悦：“愚昧、粗糙，这就是人类！你们的欲望永无止境，连恶魔都是从你们的欲望中诞生而出！”

“你难道不觉得愉快吗？在这份强欲之下，甚至于连曾经光辉的宝物都会为你们所沾染、玷污！‘灵魂’的法则在你们手中，也终于蒙尘！”

说到这里，黑袍女人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大笑。

她强行拉拽着温妮斯夫人：“你知道我等了这一天多久吗？你又知道那面镜子到底意味着什么吗？”

“有一点我没有骗你，那面镜子的确是真神都垂涎的宝物。因为，那是曾经‘日耀帝君’宝物的一部分，是祂所持有的‘灵魂’权柄的残缺。”

“祂们古老、悠久，存在的时间甚至远远比我们要长。但那又如何，如今的祂们还是需要陷入沉睡、毫无反应。因为祂们需要对付很棘手的敌人，那是无相无形、难以言喻的……”

说到这里，黑袍女人突然停了下来。

她偏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旁边的某个方向。

“呵呵，”她低笑了一声，“漏网之鱼吗？”

在她注视的方向、某个隐秘的角落。

科林紧紧捂着自己的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只是想要睡不着出来转一下，做梦都没有想到能够碰到这样的场景。

而另一边。

黑袍女人似乎是没了谈性，随手就扔掉了温妮斯夫人，动作随意得像是扔掉一个娃娃。

“总之，你需要继续给我玷污那面镜子。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复制一切你可能认知到的存在。这样的方法可以极大程度消耗镜子的‘力量’。”

戴上一双白手套，黑袍女人扭头看向躺在地上的温妮斯夫人：“我知道你把这个庄园之中除了你孩子之外，曾经的所有‘主体’都杀了，留下来的全是副本。这很好，我很喜欢。作为人类，你们就应该有着‘族类’的劣根性。”

“不过，因为你的愚蠢、导致那面镜子有了瑕疵，这点我很不喜欢。”

说着，黑袍女人伸出手。

纤尘不染的白手套死死抓着温妮斯夫人的喉咙，在一股巨力之下，夫人就这么一点点被提在半空中。

“为了防止我的计划失败，看起来我需要稍微动用一点小手段了。”

黑袍女人说道：“我会留下一道分身，分身会沉睡、没到关键时候不会醒来。”

“这是我给你的馈赠，也是对你们的监督。你最好明白一点——你们这样的复制体，但凡被人知道、就很难存活于这个世界。唯有依靠我，你们才能活得和正常人无异。”

说着，她松开手。

在她的身下，温妮斯夫人抓着自己的喉咙，“呃呃”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有表情痛苦，浑身抽搐。

而黑袍女人则是轻轻脱掉了手套、然后用水洗了一下自己的手。

“记好了，多找点大人物复制。一方面，大人物的灵魂往往都很复杂，而这种灵魂最能够玷污那面镜子。另一方面，副本从镜子里出来之后、天生就跟你们是同一阵营，能够抱团行动。”

说着，黑袍女人面带微笑：“这肯定会非常有意思。”

“不过嘛，在此之前。”

黑袍的女人迈开脚步。

她一步步朝着科林的藏身所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