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交心

“你不是说随缘，走到哪算哪？”如此一刻钟后，才旦嘉措才在一处峭壁跟前停下了脚步。我气喘吁吁的赶过去，躬身撑住膝盖喘着粗气。萧蔷母女要是聪明的话，就在下头拍几张照回去算了。这越往上，空气越稀薄，气温越低，并且山路也更难走。不，压根就没有路。

“这不是随缘停下了么！你来看那片云海，待会阳光洒在上头，那才叫好看。”才旦嘉措指着头顶缓缓涌动的那一层云海对我说。天边起了鱼肚白，再过一会儿，阳光就该露头了。

“居高临下看云海才有感觉！”

“那我们再走一程？去上边俯瞰云海？”才旦嘉措嘴里问着，脚下却已经是动了起来。

太阳露了头，橙红橙红的挂在云海里。阳光洒在云海上反射着点点的荧光，我们站在悬崖边上，心胸一下变得开阔了许多。

“有什么感觉？”才旦嘉措手搭着凉棚，眯着眼朝太阳看去。

“有些刺眼！”我随着他的目光过去，就觉得阳光刺得双眼有些难以睁开。

“谁让你看太阳了，你不知道看看云？是不是有一种鱼儿在水中游的自在感？”才旦嘉措侧过脸来对我说。

“没有，我就在想要是一失足，掉下去是不是就没了！”我看看脚下的云海，朝后退了退说。

原本以为我这么说，才旦嘉措一定会来一通类似于朽木不可雕也之类的话。可没想他居然点了点头，也跟着朝后退了几步。

“遇事先想难处，不人云亦云，不随波逐流，你很稳！”才旦嘉措说完这句，转身慢慢朝着山下走去，身后的太阳已经升高，要是从他面前看去，就好似一轮朝阳正挂在他的脑后一样。再直白易懂一些，此时的才旦嘉措就跟画册里的佛差不多，还是那种脑后挂着光晕的佛。

“有没有顶礼膜拜的冲动？”才旦嘉措开口问我。

“我就觉得眼晕！”我的话让他笑得很开心。

“偶尔听听实话也不错！走，回去我请你吃早餐。”他加快了下山的脚步。朝前走了一段路，却看到萧蔷母女正咬牙朝着山上走来。

“回去请你们吃早餐！”才旦嘉措这一次，是对母女两说的。他没有赞许她们坚持不懈的精神，也没有说她们是冥顽固执。跟才旦嘉措打了几回交道，我发现他有一个特点。就是凡事只要别人做了决定，不论好坏他都不会发表意见。按照他之前说过的话来解释：人生是自己的人生，别人的意见不重要。能够管好自己的嘴，不对他人的生活指手画脚，便已经是功德无量了。

“你们真能跑，一转眼就不见人了。”萧蔷见到了我们，心里提着的那口气一松，整个人当时就有些站不稳了。

“练过和没练过的区别，你们要是练几年，也会很快！”才旦嘉措永远都会站在对方的角度去说话。这是一种很难能可贵的秉性。他不会让任何人在自己面前难堪，也不会因为自己的脚力比别人快就不可一世。

早餐吃的是糌粑，我还是第一次吃这种食物。学着才旦嘉措的样子，将它一点点团成团，再揪一点送进嘴里。说实话刚入口的感觉，其实我是吃不惯的。

“吃几次你就离不开它了，尤其是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你会发现它能让你的生命力更加旺盛一些。”才旦嘉措喝了一口茶水说。

“你不会想留我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吧，我还得赶回去过年呢！”我唯恐才旦嘉措将我留在这里，急忙开口说道。

“四个人过年，不如我这里热闹！”才旦嘉措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我觉得你这样也没意思，能看穿人家的未来。要不你帮我看看，下一期彩票是多少号？我干脆去买了，省得劳心费力的去挣钱。”我送了一小团糌粑到嘴里，就着茶水咽下去说。

“你命中注定没有这种横财。所以别指望了，还是去挣你能挣的钱吧。”才旦嘉措吃饭的速度不快，说话的速度也不快。但是跟他在一起，却没有什么拘束感。他能够让人愿意跟他打交道，这本身也是一种本事了。

“刚才他说四个人过年是啥意思？”吃过早餐，我们没有继续打扰才旦嘉措。从寺院出来，萧蔷问起我来。

“我一个，缇娜一个，如果还要有一个的话，那么就剩下范小娟了！”我点了一支烟对萧蔷说。并且决定，从此寺院周围三十米范围之内，我绝对不再点烟。这是对才旦嘉措的一种尊重。

“这才三个！”

“四个！”我没有解释为什么是四个，总不能在大街上让阿俏出来跟她们打招呼吧。

“佛子说今日他要接受朝拜，不能来送你了。这个茶杯送你，回去用来泡茶喝。”次日一早，一个喇嘛敲响了我的房门。他双手端着一个四方盒子，说话间将盒子打开，露出了里边那个做工粗糙的石头茶杯来。茶杯很重，并且当间没有抠掏多深，装不了多少水。

“这是佛子珍藏的茶杯，还请您多加爱惜。”喇嘛将东西交给我，又叮嘱了一句。

“佛子喜欢喝茶的话，下次我来送他些茶叶。”来而不往，不是我的性格。虽然茶杯做工粗糙，但也是才旦嘉措的一番心意。我决定下次过来，给他带一些茶叶，并且回赠一套茶具给他。

“佛子说，程文正一定在想要回赠我茶叶和茶具。你就跟他说，茶叶随意，茶具不要买的，不然我不要！”喇嘛等我把话说完，笑了笑对我转述起才旦嘉措的话来。

“麻烦上师转告佛子，就说程文正说他这样很没意思。下次就算看出来，能不能把话憋在心里。”我对那喇嘛合十说道。

“佛子说：不能！”喇嘛摇头答道。

“哦，还有一句，哈哈哈！”他连才旦嘉措的笑声都模仿了出来。

“好吧！那还请上师转告佛子一句：才旦嘉措这个朋友，程文正交定了。”

喇嘛这一次没有转述才旦嘉措的话，而是面色肃穆的对我答了一句：“请放心，一定带到！”

“嘟呜…”我们离开酒店的时候，寺院里传来了一阵悠扬的号角声。一个穿着红衣的喇嘛，站在寺院门前，正朝我缓缓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