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张打在詹子源的身上, 顺着他的身体滑下铺散了一地。

他低头看着地上的纸张，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他看着简芝，看到她满脸的怒气点头承认道：“是, 我是叫人调查你了。”

简芝看着他这理所当然的样子, 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她现在的心情就像是跌倒了最深的海底, 被水压推挤得不能呼吸。

詹子源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他看见了简芝眼里的受伤。

过来良久, 简芝深吸了口气过去拿起了自己放在沙发上的包。她走到门口，触及到那冰冷的把手时止住了动作。她一手抚在自己的小腹上，没有回头缓缓道：“詹子源, 我真的对你很失望。”说完便打开门出去了。

门刚打开就看见站在门口的陆意北和许玿珏，简芝看了他们一眼绕过他们往电梯走。

詹子源追着走了几步, 最后站在原地看到办公室的门被缓缓关上。他叹了口气, 走回原处蹲下把地上散落的纸张一一拾起。

“这东西怎么会被苏简芝看到？”陆意北走进来拾起一张拿在手里看着。

詹子源没有回答站起来, 把陆意北手上那张拿过来放好，收到了桌上的那个牛皮纸袋里。

他绕到办公桌后面, 叫了董蕊进来自己开了抽屉把纸袋放进去。

没一会儿董蕊进来：“詹总什么事？”

“董蕊我问你那笔记本是谁找到的？”詹子源背对着董蕊看着窗外淡淡问道。

“是夫人。”董蕊忽然一惊，眼里闪过一丝紧张却语气如常的回答道。

“董蕊，我记得刚刚我是让你来拿这本笔记的。”

“是，但当时我进来的匆忙。夫人问我有什么要帮忙的，我便让她帮我一起找了。”董蕊如实回到。

“董蕊, 我问你, 你跟了我几年了？”詹子源转了身看着董蕊, 眼里有着审视。

董蕊抬头对上詹子源的眼睛回道：“快三年了。”

“嗯, 三年了。时间也不短了, 养条狗过了这么久似乎也该会摸清主人的习性了。董蕊我那本笔记在哪里，你不会不知道。”

詹子源话说得有点重, 董蕊听了眼里一下子涌上了泪水。她红着眼眶看着詹子源，厉声问道：“詹总你这话什么意思？”

“只是随口说说罢了，没有别的意思。董蕊你好久没有休过假了吧，那从明天起你就在家好好休息一段日子吧。等会儿把你手上的事情和沈光交代一下，好了你可以先出去了。”詹子源说完坐在椅子上，整理着有些乱的桌子随口道。

董蕊明白了詹子源的意思，倏地一下脸色变得苍白，她冷静道：“詹总，犯人判死刑时也会给个罪名。”

詹子源“呵呵”笑了一下：“董蕊，我没别的意思，你不要想太多了。你先出去吧，我和许总还有事要谈。”

董蕊还欲说些什么，看到詹子源面上挂着的温和的笑便应了声“好”，迈着优雅的步子往外走。

等她出去，陆意北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看着詹子源：“今天的事情你怀疑她？”

“嗯，不过还没查清楚我不能下定论。但我这本笔记在什么地方她一直是知道的，所以我才会让她过来拿。而她却让阿芝过来翻找，这有点奇怪。

而且今天的事故发生的蹊跷，我开设网站到现在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所以刚刚在同时接到网站崩溃和游戏瘫痪的消息时我会惊住，我不认为这会是个巧合。

董蕊是文科出身，在和她接触的这么几年里我从来不知道她能看懂代码。而刚刚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她却很镇定地提醒了我漏洞所在。

当时我没想那么多，但现在想想就有了疑惑。这样不得不让我怀疑她，所以让她先回去了。”

许玿珏听了詹子源的分析点头附和道：“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她确实是第一个怀疑对象。

这事到底是不是董蕊做的反正最后都能查清，但就算查出不是她那也不能再用她了。不过董蕊做事还是挺好的，失了这么个助手倒是可惜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我现在对她有了怀疑，就算不是她做的我也不会继续用下去了。”詹子源揉揉眉心，淡淡道。

“那阿源，你和苏简芝打算怎么办？”许玿珏看着詹子源脸上的疲惫关心道。

詹子源靠在椅背上，仰头闭上眼横了胳膊在眼睛上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我有些累了，你们先走吧。”

陆意北和许玿珏看到他这样子，没再多说退了出去。

等他们都离开詹子源，拿开胳膊睁开眼转了椅子看着窗外。

天色渐渐变暗，街上的路灯刷的一下亮起。詹子源低头看着窗外的点点灯光，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惆怅。

车灯流连而去留下点点光影在这昏黄的街灯下幻灭，远处的霓虹闪烁变换着不同的幻像。

他站了起来看着那片光景，慢慢顺着窗户玻璃坐在地板上。他曲着一条腿，把手搁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则撑在地毯上。

当初要建楼时选址，他就是因为这块场地视野极好才选了。他想象着楼建好后站在顶层看窗外夜景是的感觉，建成后果真如他想的那般。

每次晚上加班疲惫站在窗口看到外面街景时，他都希望能有人陪他一起看这炫幻的夜景。

和简芝在一起后他想过带她来看，但一直没有找到一个他认为浪漫的时机。

今天简芝过来，原本他想在她面前表演着灯光在自己指下忽亮的魔术。最后没能演成，却还得到了那样一个收场。

他看着窗户玻璃上的那个男人的面孔，烦躁的挥起拳头打在了他面无表情的脸上。

和简芝结婚这段日子过来，他们两人之间却好像从没好好过。

这么一段日子过来他终于了解了简芝的性子，但却也因此做了太多错事。现在一一想来，自己还真是一个混蛋。

明明知道这样做不对，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当事情发生了他就丧失了思考能力，有些话不经过大脑就蹦了出来。

后来他发现遇上苏简芝的事情，他就变得不能自己。

他不害怕这样的感觉，因为阿芝是他心爱的人。为自己所喜欢的，所爱的人或事疯狂，那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这一回，他做的太过分，过分到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原谅自己了。

乔菲的事情他不害怕简芝会因为那件事过来质问自己，因为他没有做过所以他问心无愧。但调查简芝过去的这件事确实是自己做的，而且他也知道这样做是多么的可耻。

他明知这样做是对简芝的侮辱，也是对他们婚姻的侮辱。但他还是没能忍住，因为那时的他真的对自己没自信。

拿到资料的时候，他也想过不去打开，不去看它。最后却还是打开了。

其实看没看都是一样，在自己去想要调查简芝过去时就已经是错了。

如今被简芝看到他真的怕了，他想到简芝看自己时的失望真的害怕了……

办公室门被敲响，然后被打开。一个沉稳的脚步声响起，在他身后停下。

詹子源没有回头，平淡无波道：“她知道我调查她的事了。”

“嗯，我听阿珏说了。”孟艾也不顾形象坐了下来，盘着腿坐在他对面欣赏着詹子源脸上的黯然。

“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詹子源抬起眼睛看着他，一手拍在他带着浅笑的面颊上。

孟艾笑着捂着脸：“我说……她知道你早就喜欢上她，而且在这七年里还整天抱着那张你偷拍的照片，幻想你和她再遇的事么？”

“不知道，上次想说却被你给搅了。之后和好了，就一直没提过。”想起那次事情，詹子源幽怨的看着孟艾。但又想到那次还是因为自己，才会让他和简芝之间有了那么大的误会，撇开头看向窗外。

“告诉她吧，这样她才会知道你做了这么多蠢事为的是什么。”孟艾笑着拍拍詹子源的肩，陈述道。

“那样太丢脸了。”想到这个，詹子源脸上不自觉的泛起红晕。

孟艾听了哈哈大笑，他站了起来看着詹子源问道：“面子重要，还是你心心念念的阿芝重要。”

詹子源听到这话，抬头瞪了孟艾一眼：“阿芝只有我能叫。”

“好好好，我知道。其实阿源，你的性格苏简芝也是了解的，不然也不会在你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后，她还能原谅你。”孟艾看着詹子源认真道。

詹子源听了孟艾的话心中也有数，但他抬头不屑道：“明明自己根本就是个冷漠的人，却搞得自己好像是情圣一样。如果你真的那么懂感情，那你当初也不会让她走掉。”

孟艾明白詹子源话里的她是谁，笑道：“对她不过是比别的床伴多花了点心思罢了，不像你是因为喜欢而陷进去。能代替她的人很多，走了我也无所谓。”

“口是心非。”詹子源冷冷道。

孟艾闻言摊手道：“你就当我是口是心非吧，起来去吃点东西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去找苏简芝把话说清楚，把你们之间的那个结给解了。”说着孟艾向詹子源伸出手。

詹子源握在他手上，用力一拉对方纹丝不动自己只好站起来。理了理衣服，然后在孟艾脸颊上拍了一下：“谢了，谋哲①。”

孟艾听了他的话没有多说，自己带头出了办公室。

*①：谋哲是孟艾的字，艾（y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