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几年太过昏庸，动不动就要砍人脑袋，尤其是刚正不阿的谏官，基本是劝说一次斩一次，渐渐的，这些文官就学会了闭嘴，但心底有多憋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尤其是死了父亲的方瑜，更是恨不得将头顶的那个“神明”嚼碎了咽下去。

现在顾涣给了他们一个机会，他们没有多思考，就沉心答应了下来。

文人骨子里总是有那么一丝舍己为人的高尚品德，何况是读了几十年圣贤书的他们。

故而，推翻皇帝老儿的小分队当场就建立了起来，在确定了人手后，第一时间就分配好了任务。

掌院学士方瑜去集结其他可以拉拢过来的同僚，其他文官则负责发挥他们的三寸不烂之舌，将火掀到最大，最好鼓起民众的怒火，把皇帝和扶音的所作所为公布出去。

武官在卫之衡的带领下，时刻准备撞开紧闭的宫门。

临走时，卫之衡紧握拳头碰了碰顾涣的胸膛，“顾兄弟，之前我家里的事情没有告诉你，但以你的聪明才智，估计已经猜出来了。”

他顿了几秒，“等这件事结束后，顾兄弟可愿意和我喝一杯。”顾涣今天特意把他叫来，想必也是为了给了他为卫家复仇的机会，于情于理，他都该感谢一番的。

顾涣朗声答应，“好，不醉不归。”

苏未带着卫之衡和几个精英潜进了皇宫踩点，顾涣没有跟着他们，而是独自去了凌圣道馆一趟。

原本门庭若市的凌圣道馆变得异常冷清，除去清脆悦耳的鸟鸣声，就只余下了期期艾艾的痛呼。

那天的雷劫他下了死手，连扶音都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了，那这些刚踏入修真界门槛的虾兵蟹将，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推开声音最大的那间屋子，浓厚的药味伴随着馊掉的食物的味道，实在是有些难闻。

顾涣用手挥了挥鼻翼周围的空气，“诸位道长，你们好啊！”

“谁？

“大概，是你们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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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未半弓着腰，几个跳跃就撇开了跟在他后面侍卫。

“卫大人，长生殿和长霖殿，我们先去哪一个？”

卫之衡沉吟片刻，“先去长霖殿，扶音到底是修仙者，有太多参不透的手段，如果我们不能一击而中的话，以后想抓住就难了。”

苏未不挑，“行，反正最后都得死。”

剩下的武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被这霸气的言论震惊到了。

不过震惊归震惊，在苏未的引领下，他们还算有惊无险地进了殿内。

也就卫之衡隐晦地瞧了瞧苏未还染着灰痕的指尖。

他们没有选择直接去前院，而是绕到了最远的一处标记点挖了起来。

在连续挖出三具尸骨后，卫之衡彻底寒了脸。

“老三，招呼兄弟们进来吧。”

一个魁梧的男人拱拱手，紧接着灵活地翻过了墙。

而苏未他们，直接闯入了内院。劈成黑人的扶音一听到动静就兔子似的想跑，还是苏未用了顾涣早就为他准备的道教秘宝，才在战斗激烈的中途放倒了扶音。

卫之衡按着狂飚血的胳膊啐了口，“他奶奶的，怪不得心那么黑，原来人也白不到哪里去。”

老三带着大批人马赶到的时候，正正好的听到了这句话，他抽抽嘴角，赶紧把想要揍人的卫之衡拉开。

“大哥大哥，你忍忍，我们还有要是要办，等改天，改天一定让人揍个爽。”

卫之衡瞟了他一眼，然后随手撕下衣摆的一角，三两下缠好胳膊。“走，那就去找我们的好皇帝。”

后院的事情被卫之衡手下大开便利之门放进来的百姓们占领，哭天抢地地抱着挖出来的尸骨辨认，想用从中找出自己消失已久的亲人。

苏未被哭的难受，最后也溜了。

事情闹得太大，以至于整整挖了三天，才把无名尸体清点完成。

皇宫上上下下一共有数万具白骨，尤其是冷宫后面有一个荒弃废殿，更是挖出了层层叠叠的白骨，保守估计有两千多具，还全部都是小孩子。

要求推翻皇室的声音越来越大，但原本蹦跶的最欢的二皇子一派，却相当得安静。

而卫之衡坐在顾府的房顶上，终于把他隐藏了很多年的秘密倾吐了出来。

左不过是一个忠臣被后任皇帝忌惮，想方设法想要除去的事情。

他拎着酒罐子大口地喝着酒，连衣襟被浸湿也懒得管，“现在狗皇帝已经快死了，我也算是为卫家英魂报仇了。”

顾涣揽住苏未的肩膀，抬头看着闪烁的星群，“他们会看到的。”

无人应答，只有苏未还在捏着他的指尖玩。

喝完酒后，卫之衡抛下罐子，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苏未看了好久，还是顾涣不爽地隔开他，他才慢一拍的收回目光。

“你说，妖族好不容易修成人形，放着百千年的寿命不要，硬是为了爱人重赴战场，报仇后还要为其殉葬，真的值得吗？”

“什么意思？”顾涣偏头问他。

卫之衡没有回答，还在自顾自的说着，“我娘就是一只蝶妖，但化形时遭遇了同族的谋害，导致她差点一命呜呼。还是我爹在山上捡到了她，不辞辛劳地照顾她，知道她是妖怪的时候也没有害怕，依旧在爷爷强烈的反对下娶了动不动就要喝药吐血的我娘。

可最后谁能想得到呢？

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在夫君传来噩耗的第一天，就安排好了我的余生，然后单枪匹马的直奔战场，拖着那残破的身躯为夫君报了仇，还救出来对她从来不假辞色的爷爷。

听爷爷说，我娘死的太惨烈了，但她也如愿为夫君报了仇，只是她还有遗憾，那就是没能亲自将我抚养长大。

再后来，我和爷爷察觉到，那场死伤惨重的战役其实就是一个阴谋。于是我们韬光养晦，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天。”

院子里只有卫之衡一个人的声音在回响。

“我小时候总是很失落，不理解我的爹娘为什么不养我，但到了现在的这个年纪，我终于理解了。

那是她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啊，没了他，脆弱的蝴蝶是不会独自存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