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张顾依旧买好了菜先回家做饭, 开门的时候发现客厅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了。

气氛低沉。他关上门的同时就听到了不速之客的声音，“张顾你给我过来！”

张顾一头雾水地走过去，委屈又无奈, “妈, 你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张妈阴沉着脸, “怎么？提前告诉你好让你做准备吗？没做亏心事为什么怕我突然过来？”

张顾听这架势不对, 急忙先服个软, “妈，出了什么事？”

只见张妈深吸口气，而后朝他伸出一只手, “把你钱包给我！”

张顾真是完全蒙了，“妈你这是……”

张妈一脸冷色, “给我！”

张顾无奈, 从兜里掏出钱包递了过去。

张妈打开钱包, 一阵翻找，而后重重地将钱包砸在了桌子上, 大声质问，“张顾，你老实交代，小秦到底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妈你突然……”张顾窥着张妈脸色，知道不是问缘由的时候, 于是老实回答问题, “秦盼睇是我女朋友。”

“胡说！”张妈一拍桌子, 捞起桌上的钱包就往张顾身上砸, “你钱包里连她的照片都没有, 你敢说她是你女朋友？”

“妈！”张顾觉得她简直无理取闹，“秦盼睇怎么不是我女朋友？谁规定了钱包里一定要放女朋友的照片？”

“哼！”张妈冷哼了声, 站起身来，指着两个打开的房间，“那你解释解释，为什么要跟同居的女友分房睡？”

张顾扶额，压下跳动的青筋，“妈，请你尊重一下我的隐私，不要偷偷配我房间的钥匙。还有，我跟秦盼睇分房睡，是因为……”张顾顿了一下，继续道，“习惯了而已。”

“那这个呢？”张妈甩出一沓安全套，“从上次我跟你爸离开，你房间里的套套一个都没少！你怎么解释？”

张顾又顿了一下，“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它刚好剩这么多，我还特意去数吗？”

“你们一个都没用过！”张妈笃定地说道，“这几个套套我都用针戳过，一个没少。”

“你……”张顾差点没被自己的妈妈气死，“我不乐意用了不可以吗？我最近喜欢无套怎么着了？”

话说，秦盼睇以前他都是坚持全程带套的。可是跟秦盼睇在一起的这小半月，他竟完全想不起这件事来。他对她，到底是有多放心呀……

“哼！”张妈被他的话堵住了，一时竟不知怎么回他，气呼呼地坐下了。

张顾见张妈气焰弱下来，赶紧发问，“妈，您这突然跑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呀？”

提起这个张妈气不打一处来，“你大舅妈的表侄前些天结婚，回县里摆酒。今天早上到家里串门，看见你的照片，一眼就把你认出来了。说你是个同性恋，还说亲眼看见你在咖啡厅里跟男的亲嘴！”

“我当时那个气，直接把人赶了出去。回头越想越不对。你跟小秦交往这么久了，如果感情没有问题，为什么不结婚？如果你们感情有问题，又为什么在我和你爸面前装恩爱？我越想越不对，就撇了你爸赶过来了。”

“张顾，你妈今天在这跟你摊开了说。你今天无论如何说清楚，你到底是不是同性恋。如果不是，就拿出铁证，证明小秦确实是你女朋友。如果是，我们今天就断绝母子关系，我没有同性恋的儿子！”

张妈说到激动处，捂着胸口激动地咳起来。

张顾急忙去扶她，却被她一手推开，“先把话说清楚！”

张顾心情复杂地默了许久，低声道，“妈，歧视同性恋是不对的。”

张妈一下又激动起来，“我就是歧视同性恋怎么了？我活了大半辈子，一只脚都进棺材了还不能决定自己喜欢什么歧视什么吗？”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张妈突然变了脸色，“你帮同性恋说话，到底什么意思？”

张顾心底发虚，想起自己曾经想过要向父母坦白自己的性向，他以为父母素来开明，必定能够接受他的特别。却想不到母亲在面对此事时，竟是坚决得不留任何余地。

正不知如何是好，只听秦盼睇的声音从天而降，“阿姨，您怎么来了？”

张妈看见秦盼睇，竟调转了枪头，“小秦，把你的钱包给我看看。”

张顾的心咯噔一下，但不明所以的秦盼睇已经乖巧地交出了钱包。

张妈打开秦盼睇的钱包，从里面抽出了一张一寸照。

张顾偷偷打眼去看，意外地看到了自己的脸。张顾猛地想起，秦盼睇现在用的钱包是他以前用过的，大概是自己不小心落了张一寸照在里面。

正庆幸，只听张妈突然问，“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照的？”

张顾只觉得张妈无理取闹。

但是秦盼睇居然答上来了，“这是张顾毕业证上的照片呀。”

张顾心口微震，不可思议地看向秦盼睇。

秦盼睇被他看得面色飘红，急忙解释，“我当时是班干部，全班的毕业证都是我拿回来的。你是优秀学生代表，所以我多看了一眼。我那时真没有……”秦盼睇的声音低下去，偷偷瞄了眼一旁的张妈，尴尬停住。

那厢张妈的脸色和缓下来，不一会竟挤出一个笑，“小秦呀。”

张顾一个疏忽，张妈已经把秦盼睇拉到一边，“上次我给你留的药，你有没有按时吃呀？”

秦盼睇的脸上滑过一丝尴尬，而后僵硬地点了点头，“吃……吃了。”

“吃了就好。”张妈笑着从包里拿出一支早早孕测试笔硬塞到她手中，“去厕所验验，立刻就知道有没有效果了。”

秦盼睇尴尬地接过来，无助地看向张顾。

张顾无奈叹气，朝她点了点头。

没办法，秦盼睇起身去了厕所。

等候的间隙，张妈朝张顾斜了一眼，道，“如果小秦怀孕，你还有机会做我儿子。”

张顾心里气，又不敢发脾气，“妈，您别太过分行不行？”

张妈不依不饶，“你妈我就这脾气，有本事别叫我妈！”

张顾拿她没办法，背过身去不再说话。

过了小半小时了，秦盼睇居然还没从厕所出来。

张顾本来就受不住张妈的打量，这下子急了，直接冲进厕所抓人。

“秦盼睇！”张顾拉开厕所的门，“你是掉进厕所出不来了吗？”

秦盼睇没掉进厕所，她只是在厕所里呆住了。

张顾白她一眼，抢过她手中的测试笔，上下两条色带。

张顾疑惑地看看她，又把她另一只手上的说明书抢了过来。

看完说明，张顾笑出声来，搂过秦盼睇打趣，“原来是让您老受精了，您得可担待担待。”

张顾竟没有丝毫的不悦，秦盼睇心中又惊又喜，已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未反应过来，张顾已经将她推出了卫生间。

“喏。”张顾一手搂着秦盼睇，一手将测试笔扔到桌上，鼻子都快顶上天了。

张妈拿起测试笔，脸上立刻阴转晴天，“怀上了怀上了！”

“我得立刻打电话给老头子报喜！”张妈说着，马上就要去拨电话。

“妈，”张顾赶紧拦下她，“这试纸不一定准。明天我带盼睇到医院做检查，给你一份更准的。”

“对对对！”张妈高兴得合不拢嘴，“检查一定要做，一定要做。”

“明天不行。”一直沉默的秦盼睇发话了，“明天还得上班。张顾你不要再请假了，你们领导该说你了。”

“这……”张顾犹豫。

“小秦说得对。”张妈的旗帜素来鲜明，现在已经倾向秦盼睇不动摇了，“左右已经准了七八成，不差这一两天。你们周末去。往后需要你请假的事还多着呢。产检呀，结婚登记呀，订酒席呀，拍婚纱呀，多的事让你请假呢。”

听到这话，张顾和秦盼睇都愣住了。

末了只有张顾默默地回了一句，“说得也是。”

“不多说了。”张妈心急火燎地拿起包就往外走，“我得去赶今天最后一班车回县里。”

张顾一听，急忙拦下，“妈你急什么呀。天都晚了，明天再回去吧。”

“不行不行。”张妈连连摆手，“明天得早起，到你叔父家去。让他给你算个好日子。日子定下，往后的事情才好安排。你是不知道，这孩子长得快，不赶紧的小秦可就得顶个大肚子摆酒了。这可不好。”

张顾好说歹说，实在拦不住张妈，无奈只能亲自开车把她送回去了。

等张顾回到家，秦盼睇已经把饭菜烧好，等着他吃饭了。

张顾也饿了，坐下来便狠扒了一口饭。

吃了一口，他想起什么，伸手握了握秦盼睇的手，柔声道，“以后我来做饭。”

秦盼睇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月基本都是你在煮。”

张顾的手，改而在她的脑袋上点了点，“这是女朋友应有的待遇。”

秦盼睇没回话，默了一会转了话题，“阿姨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张顾夹菜的手停了下来，“她……怀疑我是同性恋，说要跟我断绝关系。”

秦盼睇吃了一惊，有些慌乱地看着他。

张顾止不住有些抑郁，“我其实不想骗我妈……但我真的想不到，她对同性恋会这么排斥……”

秦盼睇垂下首，“说出真相，你不过心里舒服些而已。如果不知道真相会开心些，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呢？”

张顾伸手捞起她的脸，认真地问，“那你的建议是什么？”

秦盼睇看他许久，最终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私心里，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对你的家人坦白。因为这样，我就能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真是傻瓜！”张顾只觉得心都被她看软了，忍不住将她拉过来，在她的额上重重印在自己的吻。

她就该一直陪着他，不管他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