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是你娘将自己的一切都压在你身上才会变成这样。”

她懂，女子出生就被人约束着要懂什么三德还是四德的东西。在闺阁听爹妈的，出嫁听枕边人的，当寡妇后还要听儿子的。

几乎一辈子就捆在这三个男人的身上了。

岳辉霖她娘想要一个好点的出路，这才选了岳林，知道他靠不住这才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自己儿子身上，又怕苏素找岳辉霖的麻烦，这才一直隐忍，直到岳辉霖能够一鸣惊人的一天。

老实说，光凭借忍耐力，心计，岳辉霖他娘还是有点东西的。

但凡她运气再好些，搞不准，岳家还真有可能多她这么一位姨娘。不仅要好吃好喝地供着，搞不准为了这个剩下岳林独子的姨娘，苏素还要放下她高傲的姿态去迎合她。

但，人死都死了，再算计这些也没什么用了。

“你打算以后……该怎么办？”苏令仪问道。

他滚钉床的事情，全京城连乞丐都知道，又毫无顾忌地将自己是外室子的身份暴露出来，以太学那群性情迂腐的书呆子来说，他怕是很难混。

岳辉霖也颇为无奈地叹息一口。

“我也没有想好，只不过……这京城我怕是待不下去了。”他郑重其事地看着苏令仪，又道，“姐姐，我还差你一声对不起。”

他对着苏令仪，弯下了他的腰。

苏令仪拍拍他的肩膀。

看着他这瘦小的身边，还这副倔强的模样，也不知道是随谁，反正她是没那么狠的心。

“你都说了，你大姐大度，还和大姐客气什么？我……”

“若是岳公子没有什么好去处，不如去宋城吧，本王写给你个信物，你去找宋城的将卫，宋煜，他会妥善将你安排好的。

那里天高地远，以岳公子的气魄，总归能闯荡个名堂出来。”慕容泽背过手，出现在二人面前。

苏令仪一愣。

宋城？

怎么让他去宋城？

没等苏令仪说什么，岳辉霖却点头。接过慕容泽递过来的信物。后退三步躬身对慕容泽行礼：“谢亲王殿下能给草民一个机会。草民一定不会姑父亲王殿下的期待。”

将信物塞进胸口，岳辉霖看着苏令仪，又道：“姐姐，我……我一介白身，没什么能给你的，我能说的只有一句，请你提防那个叫做安冉的女人，若非是她亲自登门，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既然真凶已经查出，我也没什么立场再留在京城，我现在就动身去宋城，亲王殿下，王妃娘娘，草民告辞。”

他话交代得很快，走得也干脆利落，似乎是将一切都放了下来。

看着岳辉霖走远。苏令仪刚想拦，却被慕容泽拉住了手。

“你怎么让他去宋城啊？”苏令仪挣脱不开手，只好站在这儿问向慕容泽。

宋城那是什么地方？

宋衍的大本营，宋玉承从小住到大的地盘，她现在又挂的是岳潇潇的名字，岳辉霖状告的又是岳潇潇，可慕容泽还让岳辉霖去那儿，这消息传到宋城……那他岂不是只有被打的份吗？

“这是他的选择，你若是拦了，那就对不起他这些年读过的圣贤书了。”

他看得出来，岳辉霖对苏令仪心怀愧疚，却又无处报答，没罪可受，他良心可过不去。

何况……他也不想让苏令仪的身边再冒出来一只桃花。

宋城地偏又险，简直就是最佳的选择。

“可这不就是让他去挨打的吗？”

见苏令仪还是有些不放心，慕容泽又道：“你放心，顶多让他吃点儿苦头，宋煜还不会如此为难他。不说了，你不是想回家吗？天色不早了，动身吧。趁着本王现在还没改变做你车夫的主意。”

慕容泽伸出手，看着苏令仪。

苏令仪眨眨眼，毕竟是夜班车，过了这村没那店了，她就勉为其难地坐一回。

将手搭在慕容泽的掌心，苏令仪一溜烟就钻到了马车里面。

马车缓缓向前行驶。

听着外面的车轱辘声。

苏令仪不由得愈发想笑。

想想入京的时候，也是慕容泽在外头帮她牵着马车，那时候还提心吊胆，担心他发现自己的身份就把自己给宰了呢。

谁能想得到，现如今，他依旧在外头护送她回家，可这回……

她掀开车帘，看着前面那个背脊宽阔的男人。

只觉得岁月静好。

然而，背对着她的慕容泽，面色却已经难看至极。

手中的马鞭不曾挥动一下，马儿也只是慢吞吞地向前行事。

他现在……正在一步，一步地带着他的女人，去看她难以接受的一幕。

听着，车帘放下，还有苏令仪传出的酣睡声。

慕容泽的心愈发紧绷。眼球布满了红血丝，狰狞的根本就没人看。

夜还长着。

可路却尽在直尺。

他多么希望靖王府离京城能够远一点，可他……做不到。

马车悠悠停靠在靖王府门前。

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匾额。

怎么办？

怎么办？

禁闭的大门，敞出一道细缝。

一丝丝灯光从王府内透了出来。

那是一个他见过的女人——萧以姒。

“亲王。”

她一脸诧异地看着慕容泽，又转而看了看他背后的马车，小声问道：“我们令……临时被抓的王妃娘娘在马车里面？”

慕容泽点头。看了看一如既往的府邸，他道：“最近发生的事情，你打算亲自说？”

见慕容泽意有所指。萧以姒露出一个十分古怪的表情：“额，确有其事，不过我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清楚，我们王妃，我们自己接手，就不劳烦亲王了。”

“送人送到底，送佛送到西。还是由本王来吧。”

“我……”

“以姒，你不用和亲王殿下客气，他向来言出必随，若是不如了他的愿，他会用尽一切的手段。”大门敞得更开了，顾西辞拿着披风从屋中走出。

将披风系在萧以姒的肩头，揽住她的腰肢，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慕容泽。

二人相视一眼，慕容泽便上了马车，抱着已经陷入昏沉的苏令仪，当着萧以姒的面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