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天气已经微微变凉，智慧穿上了薄外套，来抵御清晨的凉风。

镇政府赌博案，对，就是赌博案，上面要求这样命名。

距离赌博案一个多月了，相关处理意见还是没有公布，钟语枫说最少十二个人判了死刑，当然，这些不会被暴露出来。

顺藤摸瓜出来的人也有几十个，不管法院如何判刑，最少，天晴了。

智慧和李明哲的关系也变得很微妙，那一晚之后，李明哲偶尔会送她，但再也没上过楼，工作中，两个人也只是交流工作，其他的事情，谁也没有刻意提起。

最让人意外的是钟语枫，组织已经找他谈话，有意让他进入省委，但是，他拒绝了，连厅长的位置他都拒绝了，他说想在这个位置退休，相比于官职，他更想管理刑案。

“快快快，出事了。”

办公室内，所有人都看向门口慌里慌张的孙小小。

智慧有些惊讶，大早晨的，孙小小这是怎么了：“出啥事了。”

“钟老在后面，一会就进来。”

几个人更是摸不着头脑。

孙小小喘着粗气：“今天十五号啊，钟老发生活费。”

方正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按住了正要拿账本的李明哲：“李队长，李队长，别激动，你的账缓缓，晚上吃火锅。”

李明哲恨得咬牙切齿：“快一年了。”

方正装起了老好人：“不差这两天，晚上火锅，给你点两个腰子，补一下。”

“你们干什么呢？”

钟语枫站在门口，说话的声音也跟着提高了。

孙小小缩着头，用夸张的姿势走回座位。

钟语枫一咋舌：“我还寻思你俩怎么打起来了呢。”

说完，钟语枫哼着小曲返回座位：“这也怪了，赌博案之后，天下好像太平了，一个大案子也没有了。”

方正立马接话：“这不挺好的嘛，要不然，晚上我请你们吃个火锅？”

钟语枫连忙点头：“我看行，方正这小子觉悟高，有利于团结嘛，你们都学学。”

其余几个人一脸虔诚地点头称是。

突然，钟语枫拍了一下脑门：“那个，李明哲，许多多，重新回学校了吗？”

“回了，上的大一，我过去送的。”

“那孩子命苦，以后就是你的亲妹妹了，没事过去看看，学费由咱们的办公经费出。”

“放心吧，开学的时候我去送了，小姑娘现在可阳光了。”

钟语枫满意的点了点头。

毫无意外，这又是平安无事的一天，智慧也觉得奇怪，自从换了领导，影都真是一片太平，这让她不免有些疑惑，滋生犯罪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晚上，钟语枫乐呵呵地上了吉普车，饭店地点是孙小小选的，整个下午，她都在用计算器加减乘除，算着怎么让钟语枫的五百块钱利益最大化。

钟语枫一边吃饭，一边抱怨家里面的事，智慧听得是一脸心疼，师娘的手艺，可以去庙里当大厨，可能是因为年龄关系，师娘一直强迫钟语枫吃蔬菜，可以说他肚子里那点油水，都是来自刑警队可怜的食堂。

方正果然说到做到，特意给李明哲夹了好几块腰花。

钟语枫：“趁着最近闲着没事，你们不解决一下个人问题呀。”

说完，他往嘴里塞了一大块藤椒牛肉。

几个人面面相觑，虽然说办公室内两男两女，但目前的形势，都是谁都看不上谁。

方正：“不用管我了，我在等她毕业。”

李明哲差点没呛到：“还是学生啊。”

方正有些得意：“嗯呢，上次去影都艺校认识的，大二，聊得还行，你们攒钱吧，她毕业我就结婚。”

智慧咽了一下口水：“方正，你可真是个禽兽啊。”

方正吃着牛肉头都没抬：“大二，成年了，爱情这个洪水猛兽，谁挡得住。”

钟语枫看向孙小小：“小小，你呢，工作一年了，也没个男朋友。”

孙小小咬着嘴唇，表情有些复杂，圆润的鹅蛋脸上有些发红。

钟语枫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瞎问的，没事，接着吃。”

孙小小放下了筷子：“我有女朋友。”

几个人愣了一下，又立马开始夹菜。

钟语枫：“行，到时候婚礼我给你张罗，我当证婚人，提前预定个名额。”

智慧显然是有些惊讶，她从来没想过孙小小也是这样，抬头时，发现小小正盯着她：“智慧，你给我当伴娘吧。”

“行呀，啥时候结婚？”

方正一把搂在了李明哲的脖子上：“咱爷们不会说话，反正你就记住一点，俺们是你娘家人，有事，咱就上。”

孙小小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你们不会歧视我吧。”

钟语枫轻咳一下，表情像老父亲一般慈祥：“我说这话不是专门对小小说的，按年龄，我是你们父亲辈的，比你们多了几十年生活阅历，男女就像是磁铁一样，通常会异性相吸，但如果同性相爱，反而是更辛苦的，要突破更多的阻力，家人，朋友，还有别人的眼光，我认为，爱就是爱，和性别无关，而我对性取向的理解也很简单，心之所向，人生嘛，短短几十载，随心就好，所有不违背良心，不触犯法律的情感，都应该被尊重，婚纱和婚纱的爱情，也很美好。”

几个人连连点头，孙小小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捂着嘴，有些不好意思：“哎呀，影响你们吃饭心情了。”

李明哲：“不出意外的话，到你退休还有四十年，也就说，咱们几个要在一起四十年呢。”

方正大手一挥：“别他妈扯淡了，赶紧吃，晚上我还得去见小学妹加班呢。”

钟语枫又换上慈祥的表情看向智慧：“你呢，毕业了，没谈个男朋友啊。”

她吃着火锅粉，头都没抬：“等国家发呢。”

钟语枫笑了笑：“现在傻子都能看出来，你和李明哲之间有隔阂，发生什么了？”

她看向李明哲，李明哲也在看向她，谁也没有说话。

孙小小是知道她喜欢李明哲的，但最近一个月的表现，小小也不知道他们俩发生了什么，此时，只能保持沉默不语。

钟语枫继续追问：“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最近总感觉你们在刻意躲避彼此呢？”

李明哲擦了擦嘴：“没有啊，工作不都是在有序推进吗？”

“我问的不是工作。”

说完，钟语枫看向智慧，她顿了顿：“我们之间有点误会。”

李明哲：“不是误会，明摆着的事。”

钟语枫笑了笑：“你们的私事，我不管，有什么事，最好还是沟通好，别让青春留有遗憾，还有一点，李明哲，你要是敢欺负智慧，我打断你的腿。”

李明哲抿了一下嘴，低头吃着东西，智慧心里有一些不舒服，她知道，李明哲一定是认为那一晚她家里藏着别人，还能在楼下守着一个晚上，但这层关系，是万万不能让李明哲知道的。

几个人吃饱后，一直聊到了晚上十点，方正似乎也不着急，有些在办公室不能说的话在，这时候也都是敞开了聊，智慧很庆幸遇到这样的领导，能让他们纯粹的走下去。

眼看就到了打烊的时间，方正大手一挥：“您好，结账，”

钟语枫在一旁赞叹：“妈的，方正这小子，喊结账的时候真他娘的帅。”

话音刚落，服务生小姐姐乐乐呵呵地走了过来，几个人心领神会，立马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碗。

钟语枫一愣，推了一下方正：“结账啊。”

方正眼神迷离，一副喝多了的样子：“爹，你说啥？”

钟语枫气得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从兜里摸出了五百块钱：“您好，给算一下，多少钱。”

“正好490元。”

钟语枫愣住了，不情不愿地来回数着手里的五百块钱，方正手疾眼快，抽了钟语枫的钱递给了小姐姐：“谢谢您的服务，剩下的不用找了，买杯奶茶喝。”

小姐姐有些尴尬：“不用，不用，我这就去找零。”

方正拉着钟语枫快速起身走向门外，剩下的人一边跟着，一边笑。

行驶在回家的路上，吉普车内只剩下钟语枫牙齿摩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