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接完嫌疑人，他们返回办公室，里面空无一人。

方正靠在门口，点燃了一根香烟。

智慧满腹疑问：“方正，你是想让白洁说过激杀人对吗？”

方正坏笑一下：“我本人是痛恨强奸犯的，有时候想想，你们女性也挺不容易的，从青春期开始，身边就潜伏着陷阱，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人，都贪恋年轻的肉体，进入职场后，更多的是潜规则和陷阱，我没有帮助她，只是让她阐述事实。”

智慧咬了一下牙，拨打了钟语枫的电话：“老师，案子结了，你们去哪了？”

钟语枫的声音有些阴沉：“行，我知道了，你们留在办公室休息吧。”

“你们去哪了？”

“金牛县分水岭村发生了群死事件，省委高度重视，我过来跟进。”

“我能去吗？”

钟语枫沉默了几秒钟：“那你和方正一起过来吧。”

方针一根烟还没抽完，又要出警，不过他没有一点的不悦：“智慧，你让我找回了年轻的样子。”

“是吗？为什么？”

“激情，你好像有用不完的能量，很有感染力。”

她苦笑一下：“这工作我是越干越失望。”

“别介啊，你才来一个月，可别被磨平了，下个月你再说这个话我都不意外，当年我也是这样。”

一路疾驰，赶到分水岭的时候，大批的记者被堵在了村口，武警身穿生化防护服在村口设卡，防护人员不停地喷洒液体，旁边停着十几辆救护车和武警应急车，几十位医护人员身穿防护服在一旁待命。

村子里，基本上每家每户门前都站着穿着防护服的人，她的心脏猛地收紧，难道是出现了什么病毒？

二人挤过人群，向设卡的武警出示了证件，武警给他们发了防护服。

智慧心里有些紧张，接防护服的手都有些颤抖，她想联系钟语枫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可拿出手机，却连一格信号都没有。

“方正，你手机有信号吗？”

方正看都没看手机，直接用手指向一边的车辆：“看见那辆白色的车了吗？移动信号抢修车。”

“信号塔出问题了？”

方正噗嗤一笑，开始穿防护服：“我工作好几年了，每次出群体事件，必定有这种信号车，这玩意有什么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智慧听明白了方正的弦外之音，信号车究竟是干什么的，她也瞬间明白了。

走进村子，都是身穿防护服，也分不出来谁是谁，四下打听了一遍，听说领导们都在村委会，二人直奔而去。

村委会内，十几个身穿防护服的人围在会议桌前，钟语枫坐在正位，看着他俩进来，直接摆手让他们坐下。

有的人盯着桌面，有的人望着天花板，就是没人说话，身穿防护服，她能听到心脏砰砰砰的跳动。

沉默了十几分钟后，两个身穿防护服的人走了进来，看样子像是医护人员。

钟语枫率先开口：“怎么样？发现什么了吗？”

那人的声音有些苍老：“目前死亡十七人，剩余人员没有任何症状，做了病毒筛查，现场条件有限，目前没发现传染性病毒，样本已经送回省疾控中心做进一步研究。”

“辛苦了，先坐下。”

随后，钟语枫清了清嗓子：“现在，向大家同步一下最近进展，今天，早晨，警方接到报案，分水岭村出现了家庭群死事件，死者口吐白沫，指甲发青，大小便失禁，血尿血便，根据村民描述，他们发病前有过头晕头痛、心悸乏力、恶心呕吐的情况，只一个晚上，全村死亡17人，其中五家灭门，一家男性死亡，值得引起重视的是，村子里有人半个月前从非洲回来。”

智慧心里咯噔一下，一个可怕的词汇浮现在脑海中——埃博拉。

刚才进来的老者继续发言：“目前的症状像是病毒感染，这种病毒反应迅速，从发病到死亡，只一个晚上，而且都是家庭内部群体死亡，我们有理由怀疑这是一种传染病。”

听了这话，她心跳得更厉害，感觉都到了嗓子眼。

钟语枫突然站了起来：“李明哲，跟我去做尸检。”

李明哲愣了两秒钟：“钟老，我自己去就行，你主持大局。”

“我和你一起去，我比你有经验。”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她突然举手，虽然手有些颤抖，但她还是站了出来：“我和李明哲去吧，钟老，你……”

“不行，李明哲自己去。”

孙小小也跟着站起来了：“我也去。”

钟语枫有些生气：“胡闹，李明哲一个人先去，后续看情况。”

她还想说点什么，钟语枫的手掌重重拍在了桌子上，所有人都为之一颤。

李明哲愣了一下，起身出了门。

智慧有些担心，她想跟着一起去，但钟语枫的气场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

突然，李明哲又返了回来，他盯着智慧看了几秒钟，转身又出去了。

智慧心里一阵的心酸和感动，死亡，是所有人都畏惧的，她是个法医，成天的和尸体打交道，本以为已经看淡了生死，但死神来临前，她也变得卑微，恐惧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维空间。

埃博拉，一种可怕的病毒，致死率超过90%，十不存一。

方正突然开口：“村子里的人，都穿上防护服了吗？”

旁边有人解释：“没，都是居家隔离，防护服不够用。”

方正冷笑了一声，直接摘下了面罩，深吸了一口气：“我命贱，没事，我出去看看。”

“方正，你疯了？给我穿上。”

钟语枫语气变得严厉。

“老钟头，我是个孤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活着不多，死了不少。”

说完，方正把防护服脱了下来，工工整整地叠放在会议桌上。

走到门口时，方正的语气满是失望：“战争年代，老百姓把米缸面缸刮得滋滋响，宁愿自己不吃，也愿意给军人送去一口吃的，现在生死面前，资源都向官员倾斜，呵，人民的好公仆。”

这话说的智慧脸上有些发烫，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迅速脱下防护服，在众人的惊讶中，起身鞠了一躬，随后去追方正。

方正靠在墙上抽烟，看到智慧出来，他咬着牙，点了点头。

两个人心照不宣，第九重案组出了问题，每一个人心中似乎都有怨恨，而多多少少都与钟语枫的不作为有关。

可能是因为要换届了钟语枫做事的风格越来越小心，说难听点，前怕狼，后怕虎，自己畏缩不前也就算了，还限制他们几个做什么大动作。

“方正，给我来根烟。”

方正什么也没说，递过来一根烟，塞到了她嘴里，又熟练地点燃了打火机，此刻，她想起了《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中的少妇玛琳娜吸烟的场景。

她吐了一口烟，径直走向村中的小广场，那停着一辆移动尸检车，旁边几个工作人员正不停地对着空气喷洒消毒液，想必李明哲就是在这里面做尸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