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啊。”桑落得意地道，“她是昌黎王府的四小姐，听说幼年流落民间，近些日子才被寻回，叫什么来着……”

“桑落，四小姐是闺阁女子，贸然打听别人姓名是大不敬。”谢玄道。

“我又不是故意打听的！”桑落理直气壮地道，“这位冯小姐她单名一个蓁字……”

“哪个蓁。”谢玄含笑道。

桑落兴高采烈地道：“就是……”说到一半突然反应了过来，压低声音讪讪地道：“是‘桃之夭夭，其叶蓁蓁’的‘蓁’。”

谢玄眉眼间笑容微微一凝，旋即舒展眉宇，含笑点头：“很好的名字，是她不配。”

“驾——”

等冯蓁同元滢回到洛阳城时，已是星汉西流。

她二人在西阳门外分手，元滢气恼地甩了甩鞭子，抱怨道：“糟了糟了，等这会儿回去宫里都落门了，我得赶紧走了！过几天再出来找你玩！”

话未说完人已策马跑出好一截，冯蓁笑着应了声“是”，策马缓缓返回府中。

几日相安无事，这一日轮到苏姨娘生辰，冯蓁琢磨着那日受了苏姨娘人情，吩咐春暄挑了几样上好的礼物，另备了笔墨纸砚各一份，送去了。

春暄很快回来，转达了苏氏的谢意和冯希的不满：“小少爷说小姐没有给他备礼物，差点委屈的哭了呢。”

“我备了啊，笔墨纸砚不就是么。”冯蓁喊冤。

听雪在一旁做针线，闻言，抿嘴笑道：“小少爷才六岁呀，哪有送这个的，小姐合该送些吃食，小少爷肯定喜欢！”

“那好吧。”想到那只古灵精怪的小鬼，冯蓁也笑了，“我就会做榛子酥这一道点心，姑且试试吧。”

翠渺阁。

冯蓁带着春暄提着一盒子榛子酥赶到时，恰巧遇见从听竹轩方向过来的崔氏等人。冯蓁上前行礼，关切地道：“大嫂身体可好些了？”

崔氏脸上薄施粉黛，有些掩不住憔悴的脸色，闻言轻轻抿唇，笑道：“成日待在床上可是闷死了，出来走走。对了，那日多亏了你仗义相助，我

那苦命的孩儿才终于有了个栖身之所。”说着，眼泪簌簌滴落下来。

冯蓁忙劝了几句，崔氏止住眼泪，强颜欢笑道：“我们走吧，今儿是姨娘的好日子，我们瞧瞧她去。”

一行人一路寒暄着朝苏氏房中走去，院子里，几个丫鬟正陪着冯希玩蹴鞠。

“四姐姐！”冯希一瞧见冯蓁便扑进她怀里，甜甜喊道。

“四姐姐听说希儿对礼物不满意，这不，亲自送过来了。希儿满意吗？”冯蓁笑着扬了扬手中的盒子。

“好香啊，四姐姐装的什么？”冯希好奇地道。

冯蓁才要说话，崔氏淡淡斜了冯希一眼，吩咐冯希的乳娘道：“把小少爷带下去吧，零食吃多了容易即食，晚上给他当宵夜吧。”

冯希似乎很是怕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惶恐，身子往后一缩躲在了冯蓁身后。

冯蓁有些尴尬，把盒子放在乳娘手里，拉过冯希笑着拍了拍他的头：“去吧，四姐姐待会来陪你玩。”

屋内，苏氏倚在美人榻上，捧着卷贝叶经，玉手支额微微沉思，似乎没有听见院子里的闲言碎语。

“乌木雕成无艳色，不聆菱歌听佛语。好一幅《美人看经图》呐。”崔氏携冯蓁步入屋中，调笑道。

冯蓁却笑不出来，崔氏那番话尖刻而讽刺，想起府中传闻苏姨娘与崔氏素来不和，她开始有些后悔今天过来这一趟了。

苏氏回过神，脸上笑意讪讪的，吩咐人看了座。

她亲自替崔氏和冯蓁斟了茶，口中问道：“王妃怎么来了？”

“今儿姨娘生辰，我们小辈自当关心。”崔氏笑盈盈地道，却是看也没看她递过来的茶水一眼。苏氏面不改色，端着那杯滚烫的茶递到了冯蓁面前，恭敬地道：“四小姐请用茶。”

“多谢姨娘。”冯蓁乖巧应道。崔氏瞄了眼站在她身边的春暄，奇道：“四妹妹，你身边这个丫鬟我瞧着似乎有些眼熟，是府中的家生子么？”

冯蓁一愣，春暄已笑着接过了话头：“回王妃，奴婢不是府中的家生子，不过奴婢入府为婢的时候很

小，也算是家生子了。”

崔氏的丫鬟素荷在一旁笑道：“娘娘可是忘了，这春暄姑娘当初是和苏姨娘一起进的府呢，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

春暄与苏氏本是同乡，进府时一个六岁，一个十四岁，春暄被冯蓁要去做了丫鬟，苏氏则去了冯诞房中，后来爬上冯父的床，如愿做了姨娘。

崔氏笑道：“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春暄啊，你和苏姨娘当年是一起进来的，现在她可算个正经的主子了，你还是个丫鬟，你与她可谓云泥之别。”

苏氏脸一白，垂在衣袖间的手指暗暗拽紧了衣袖。

春暄掩唇一笑：“奴婢没那个福分，再说，各人有各命，奴婢觉得自己做四小姐的丫鬟也没什么不好。”

“好一句各人有各命，春暄姑娘柔慧识大体，安于本分，不做那偷鸡扒灰的勾当，很是得体。”崔氏以扇掩唇，笑道。

她说的粗俗，含沙射影的讽刺苏氏当年之事。冯蓁不由微微皱眉，一旁的苏氏脸儿惨白。

春暄尴尬地道：“奴婢没想那么多。”

崔氏拉过冯蓁的手，笑道：“四妹妹，你这丫鬟很讨喜，你若不嫌弃，把她给我，我给王爷收个屋里人，怎么样？”

冯蓁只是笑，转向春暄：“你觉得呢？”

春暄慌忙跪下：“回娘娘，奴婢只想一辈子伺候我们家小姐，您别开玩笑了。”

“这丫头怎么还跪下了，我开个玩笑罢了。”崔氏笑道，吩咐素荷将春暄扶起来。

你这玩笑开的也太吓人了……冯蓁默默腹诽道，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眼陪笑的苏氏。

她这大嫂也真是，何苦难为她爹的一个妾室呢。

屋中气氛一时降得有些低，崔氏不时出言刺激苏氏，却都被苏氏四两拨千斤的轻轻带过。

冯蓁心里烦闷，给春暄使了个眼色，春暄会意，随意撒了个谎道：“小姐，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李小姐邀您晚上去看灯呢。”

“那好，姨娘和大嫂先聊，我先回去了。”

冯蓁趁机逃离了两个女人的战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