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突然沉默了，封晏好像并不想承认祂偷走苏言大衣之后还偷偷闻的事情，选择了装作没听见。

苏言却觉得封晏这死不承认的样子很好玩，他轻笑着开口:“这的确是你以前待过的恒温箱，我们很早就见过了。”

封晏认不出苏言很正常，因为作为小黑蛇的祂看到的所有东西都只有热源，在祂眼里，苏言是一个会发光的红色热源，祂不知道苏言的相貌，只能依靠气味辨认。

只有人形态的祂看到的东西才是正常的，否则祂的世界不会有太多的色彩。

“怪不得我第一次见你就可以闻到你身上的气味，我还以为是我闻错了。”祂向苏言走近。

“那你要成为我的配偶吗？”

“嗯？你这思维跳跃的有点大，为什么和配偶扯上关系了？”

“因为对我来说，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该成为我的配偶了，我从来没和别人亲密接触过，你是唯一一个。

你忘了么？我们一起睡过觉，我还亲过你，我们还做过那些亲密的事情，这不是配偶之间才可以做的事情么？”

封晏说到这里，苏言才突然想那个荒诞的，无论回想起多少次都会让他羞愤欲死的梦。

蛇类有固定的繁殖期，从五月初开始小黑蛇会缠住他的手指、手臂或者大腿根，苏言每次都会被小黑蛇勒醒，也不知道小黑蛇为什么这样。

直到观察了两三天，他才明白，这是在向他求爱，蛇类的求爱会紧紧缠绕住对方的身体，如果对方同意了就会缠绕回去，然后就可以开始繁殖了。

但是这一切建立在双方都是蛇的基础上，苏言是人自然不可能同意小黑蛇的求爱。

（详见微博）

蛇性本淫，这句话在他十一岁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

“……你，我讨厌……你，讨厌死了……”

他不知道这是毒蛇刻意引诱的结果，就像是在伊甸园里引诱亚当和夏娃偷吃禁果那样，引诱着这个漂亮弱小的人类。

蛇才让小苏言的意识回到了他该回去的地方，看着幼小的人类从浅黄色一点点变成深黄，再开始发红。

因为它的引诱而不断上涨的体温，对它而言是再好不不过的欲望催化剂，因为这个人只会因为它的动作而上升体温。

会因为它而变得炽热滚烫，从喉间发出的美妙呻吟对它来说是种赞美，它知道这个人类是独属于它的，没有人可以把他从它身边抢走。

那是独属于它的伊甸禁果。

第二天醒来，小苏言再也无法直视小黑蛇，所以那一段时间，小黑蛇几乎是在恒温箱独自度过的，恒温箱除了流通空气的孔，其他全被苏言封住了。

小苏言在恒温箱的箱盖上压了重物，这样小黑蛇就没办法顶开箱盖偷偷爬出来缠他了。

每次看到小黑蛇急躁地扭动，想要出去和小苏言贴贴，小苏言总会非常严厉地告诉它，蛇不能和人在一起。

然后小苏言去挑了一条小白雌蛇，小白蛇通体雪白鳞片漂亮，和小黑蛇通体漆黑刚好相配，放到恒温箱当做小黑蛇的配偶了，结果第二天一早起来小苏言蒙了。

恒温箱里只剩小黑蛇，小黑蛇恹恹地趴着，身子鼓鼓的，像是还没消化完，小白蛇被它给吃了，它把小苏言辛辛苦苦给它挑的漂亮老婆吃了！

然后小苏言就停止了想给它找老婆的心思，怕再买来一条又被它吃掉。

等到九月末，小黑蛇的繁殖期过去了，它也恢复了以前的冷淡，不会动不动就缠绕着小苏言，安分了不少。

十月十一日是小苏言生日，因为小苏言父亲这个时候总是不回家，家里只有管家仆人和他的母亲。

他没有朋友，所以也不用办什么生日派对，母亲给他买了蛋糕，为他唱起了生日歌。

餐厅周围都是漆黑的，只有蛋糕上的烛光照亮了小苏言的小脸，显得他稚嫩又可爱。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他的母亲很温柔地唱着，一边唱一边轻轻拍手打着节拍。

“祝我家宝贝又长大一岁了。”苏母很温柔地笑着，看着恬静美好的苏言，眼眸满是溺爱。

小苏言闭上眼睛许愿，栗色的短发被烛光照得明黄，闭上的眼睫细长浓密，在眼下形成一小片阴影，他的唇边是带着笑意的，满脸幸福像是从天堂来到人间的圣洁天使那样美好。

小黑蛇就在蛋糕旁边抬着头看着虔诚温柔许愿的人类，小苏言睁开眼睛，吹灭了蜡烛，苏母打开餐厅的暖光灯笑着问他:“宝贝许了什么愿望呀？”

“明年，我们还要一起过生日，我们三个还要在一起。”

小黑蛇懵懵懂懂地看着满脸笑意的小苏言，它不懂小苏言把它当做自己的家人，它也看不到小苏言具体的样貌，但是它觉得小苏言应该是个极好看的孩子。

小苏言将蛋糕分好，和母亲一起吃了起来，他没有注意有一小块奶油留在了嘴角，在小黑蛇的视线里，小苏言的嘴角出现了一小块淡蓝色的物质。

它的蛇头高高抬起，惹的苏言注意，不解地看着小黑蛇，然后小黑蛇一步步向他靠近，最后它伸出蛇信把那一小块奶油舔舐掉了。（因为奶油是冷的低温，所以呈现淡蓝色）

现在它眼里的苏言又变成了非常明亮的橙红色。

苏母捂着嘴笑了起来:“瞧瞧它多喜欢你。”

他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问苏母:“它吃了这么一点点奶油应该不会有事吧？”

小黑蛇并没有出什么事情，小苏言也放心了，这个生日他过得非常开心，以为会一直这样好下去的，可是第二年的一月他先后经历了母亲被杀，小黑蛇的离开。

他什么也没有了。

在苏母的墓碑前，他有些懊恼地说:“早知道就不把愿望说出来了，都说把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果然是真的啊。”

思及至此，苏言退了一步，远离了封晏，他的神色很平淡:

“很抱歉我拒绝，你并不是出于爱想要和我在一起的，我不会喜欢一条蛇，也不会喜欢一个神。”

“我并不能理解你说的爱是什么，这是你们人类特有的东西，我不会，我只知道你是我的配偶。

并且你已经有了我的蛇纹，不论你是否愿意，都代表了你只能是我的。”

苏言微微一笑，满眼疏离和冷漠:“我最讨厌有人强迫我了，如果您非要这样，那说明我们之间没有缘分，神明大人不要强求了。”

都拒绝到这份上了，封晏不会听不出来苏言并不想要答应祂，祂有些疑惑:“为什么拒绝呢？”

“因为我讨厌蛇，也非常讨厌神明。”

封晏不懂了，讨厌蛇为什么要在祂受冻的时候饲养祂，讨厌神明为什么要和神明合作，沉默了好一会祂才感叹:“你们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

祂不会理解苏言为什么会讨厌蛇，也不会理解苏言为什么会讨厌神明，这就是神明和人类最大的区别。

神明高高在上，把一切都想的很简单，觉得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却不知道人类是矛盾的个体，也会因为种种原因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就像苏言明明很讨厌苏父，但还是按照苏父的要求努力学习，努力学会如何应酬，努力学会如何讨好别人，努力学会如何才能让别人高兴的同时又不会让人看轻自己。

人活在世上不如意的事情多了，要么学会接纳然后去改变，要么被驯化接受奴役。

祂不知道苏言讨厌蛇是因为蛇不守信用不告而别，祂不知道苏言讨厌神明是因为最爱的母亲死在神明面前却得不到神明的眷顾。

苏言并不在意封晏的不告而别，因为这个原因对于十二岁的苏言来说很重要，但是对于二十六的苏言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

那些独自生存独自舔舐伤口的岁月已经让他不再需要答案了，他只想着一切顺其自然至于其他的还是算了吧。

晚上十二点一到，他们就被自动传送回了天堂岛，这就是一个被设定好的工作，无论他们之前再做什么，时间一到就会被传送回来。

而这种设定好的工作并不需要游戏介入，所以封晏会说它无法发现现实出现了什么变化，因为它根本就不会在意玩家在现实做什么。

反正只要积分交了，给玩家设定好回来时间之后，玩家想在现实做什么就做什么，它也管不着，老老实实地收积分就行了。

休息了一段时间，因为陆全和方雪还是D级玩家，所以他们留在天堂岛的时间要到了，苏言就准备和他们一起再下副本去。

还是熟悉的白光和光屏，只是多了一条小黑蛇缠绕着苏言的右臂，盘踞在他的肩头上看着周围的一切。

【欢迎来到伊甸园，法则小队。】

【正在抽取游戏副本——】

光屏转动了一会然后停下。

【——C-级副本《克莱尔香水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