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不言虽然是出来了，但被他亲手杀了的梁王还活着，而且还跟他在一起，这事就足够坊间说上好几个故事。

皇上那边可以不追究了，但拦不住朝中大臣们仍旧议论纷纷，坊间也是各种猜测。

虽然程不言有先帝的圣旨，但那东西顶多也就能给皇帝看看，以证明自己留下梁王的命不是有反叛之心，但没法给群臣看，更不能公之于众。

毕竟，这个圣旨要是公之于众，那不就说明当今皇帝是要杀亲兄弟的。当今皇帝哪能背那样的锅。

所以，程不言人是出来了，但事却并没有真正过去。

“你说你，怎么就那么糊涂。这可是往皇上心上扎刀子的事，你也敢。你是想让咱们另一个程家都给你陪葬？”

刚一回府里，宣武侯就把他给骂上了。

程不言本来就烦，让老子这一骂，也就更火大，“那阿爷说说看，先帝给了圣旨，我还能不接？”

宣武侯一时语塞。

“还是说，我接了旨，却不按旨意去办？”

宣武侯更是没法回答。

哪样都不对。

宣武侯差点就说是先帝坑他们老程家，但话没能出口。

“你......最近这些日子，别出门，老实在家待着。城里边因为你，说什么的都有。你为大南征战六年，就这么一点事，那些功勋都给抹过去了。皇上啊，你到底想我老程家怎么样啊。”

宣武侯忍不住感慨。

其实，这件事，为难的也不只是程不言，当今皇上也为难。

他可是亲眼看了先帝的圣旨，他也知道，无论是谁接到这个圣旨，都不会比程不言做得好。

可是这事闹出来，也就不好收场了。

所以，程不言走了之后，皇帝独自在御书房坐了许久。

晚上陪皇后用膳的时候，心情都不是太好。

“皇上，还在想程不言的事？”

皇后给他夹了菜，最近皇后吐得厉害，能吃的东西也很少。虽然宫里的厨子已是变着花样给皇后做，但皇后也是肉眼可见的消瘦。

“他没什么错，我知道。”皇帝吃了一口，嚼了两下，又放下了筷子。

“那皇上在意的是什么？”

陆策看着日渐消瘦的皇后，满眼都是心疼。

“我只是在想，如果父皇选择的不是程不言，而是别的人，比如......”他没把名字说出来，“如今又会是什么样？”

“皇上，那种假设不存在。先帝先了程不言，那就是程不言，没有什么别的人。像程不言那样的将军，心里装的只有大南，先帝也只敢把这样为难的事，交给他那样的人。也深知，哪怕有一天东窗事发了，皇上也理解他的良苦用心。这不过是一个父亲舍不得儿子死罢了。”

其实，这些事，陆策想了大半日，早就明明白白，只是想得明白是一回事，如何跟满朝文武交代又是另一回事。

当初，得了消息说，梁王要外逃，他才让卫尉去抓人。

但没有想到，程不言与梁王竟在一处。

卫尉也没办法，只能把二人一起抓回来。

既然都一起抓回来了，也没有只把程不言放了，而关梁王的道理。

于是，都给关了起来。

如今，梁王还在廷尉府，程不言出来了。

“明日大朝，怕是又得闹上了一场。”

想到这个，陆策也就难以下咽。

“皇上，朝堂之事，我一个妇人本不该多嘴。不过，程不言可是大南的战神，为大南征战六年，从无一仗失利。这样的人，几百年也出不了一个。

他对我们来说是无价之宝，但对敌人来说，那就是眼中钉肉中刺。这回程不言与梁王一同被抓，以我一个妇人的浅见，更像是针对程不言的一次借刀杀人。

想借皇上的手，杀了程不言。比较，谋反是大罪，皇上可以原谅程不言的所有过错，唯一有谋反不会。

就算皇上不杀程不言，那也是在皇上心里扎下一根钉子。从此之后，皇上你还敢重用程不言吗？再起刀兵的时候，你敢让程不言带着数万将士出征吗？

你若不敢，换了别人出征，又能打胜仗吗？你若让程不言出征，你心里带着刺，势必听风就是雨，得有人监督他，有人在他指挥作战是掣肘，那样，程不言还能打胜仗吗？”

自打陆策登基之后，太多事接踵而至，陆策这个皇帝，也没能好好歇息几天。

本来去皇家猎场，是为了一石二鸟，但最后不只弄得自己差点被刺，长阳公主伤了，徐含烟差点被人杀了，静安王妃昏迷也是不清不楚。

张晋查了那么久，给他的结果也只是一个猜测。

他问张晋，你就这么点本事？

张晋却说，有些人动不得，或者是皇上也不想动，再或者是不到动的时候，所以这件事就不能深查。

这其中，不只提到了静安王，也提到了李继，还有淮王。

淮王也好，李继也好，静安王也好，这都是陆策现在不想提及的。

他当初答应了静安王，静安王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但他却没能做到。

他不是不想动李继，动李继就同样面临和程不言一样的问题。

当年静安王世子的事件里，先帝是有参与的。而且，先帝应该也是给了李继相关的旨意，若是动了李继，李继再把那旨意拿出来，静安王妃怕是第一个要去把先帝的坟头给刨了。

所以，暂时不能动李继。

至于说淮王。

在淮王这件事上，陆策是有些后悔的。

他太急了一点，应该让淮王多活几年。淮王的存在本身没有什么意义了，留着淮王，也就是一个人证而已。

但他若真上位了，将来有一天，静安王真要跟他扯世子之事，又拉出淮王为证，反倒是个麻烦。

所以，这才让人趁乱解决了淮王。

但是，他没想到，淮王虽死，但还会有人替淮王效命。

皇家猎场的局，居然都能让刺客给混了进来，又发生了那么多事，里应外合是肯定的。

外面的人是谁，里边的人又是谁？

静安王妃大闹廷尉府，打了张晋的脸，张晋知道轻重，不敢查。

这里边有没有静安王的安排，陆策也不敢深想。

他是坐上了皇帝这个位置，但有点四面楚歌的意思。

还有他最信任的外甥徐铮。

徐铮审平都王一案，下了狠手，还把李继也给带上了。李继跟平都王有勾结，从前他也知道。但是，徐铮这时候要拿李继开刀，他自然也想到了静安王。

他那个外甥喜欢徐含烟，而徐含烟是静安王亲孙女。徐含烟或许也是想给自己亲爹报仇的，而徐铮做的这些，自然也是为了帮徐含烟。

徐铮可是为了不娶妻，在成婚前一夜亲手抓了唐威，这股子狠劲，也让不得不多想。

还有程不言。

程不言为了徐含烟不娶妻，不生子，他会不会为了帮徐含烟真的做出些什么来。

把所有的人和事都想了一遍，陆策才发现，所有的问题都归结到了一人身上，那就是徐含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