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被杀的消息快速传回了太安城。

徐含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到底还是吓了一跳。

梁王谋反，只要他自己没能当皇帝，无论谁上位，他都是个死罪。

但是，她以为，程不言会把梁王给活捉回京论罪，却不曾想，梁王居然死了。

而后，更进一步的消息传回京，梁王是程不言亲手杀死的，于众目睽睽之下。

梁王死了，那甄芙呢？

徐含烟曾经让人传信给程不言，只要梁王不自己自杀，最好是能留下他的命。当初他想救梁王，现在仍旧想。

她想救梁王的理由很简单，因为那是甄芙喜欢的男人。

甄芙到了这个年纪没有嫁人，就是为了那个男人。也是她劝甄芙留在梁王那里的，她不能让梁王死，不然她就太对不起甄芙了。

但是，梁王死在了程不言手里。

为什么是程不言亲自动手？

就算是皇帝有令，程不言也不必亲自动手。总不能，还要拿梁王做投名状，他程不言还需要这个吗？

徐含烟想不通。

因为梁王的死，徐含烟这几天都不怎么死得下。

甄芙一直没有消息，程不言那边也没有传消息回来，直到十天之后，徐铮才带了消息回来，说是程不言将率军回朝。

陆策终于在程不言回朝之前，举行了登基大典，正式即位。

陆策即位之后封太后为太皇太后，王皇后为太后，但王皇后因为平都王的事，还被软禁在宫里。他的亲生母亲周良人，亦封为太后。于是，大南便有了两个太后。又封他的正妃为后，不幸小产的姜?儿为夫人，原来府中的姬妾皆有封赏。

朝堂上维持原来的格局，看似一切都在平稳中过渡，陆策在御史府下常设绣衣使，由徐铮任绣衣直使，统领整个绣衣使，其职责是监察百官、巡察大狱，只对皇帝负责。

另外，宣原临江国国相方卓入京。

这一日，程不言与萧良皆率军回京，虽然天气闷热，仿佛即将有一场狂风暴雨来临，但全城的老百姓皆上街夹道欢迎。

徐含烟也在人群之中。

她看着高头大马上的程不言一身银甲，威风凛凛，心情有些复杂。

这曾是原文里她的意难平，如今......

她的心情很奇怪。

只是因为梁王死在了程不言手里，所以她便觉得程不言在心中打了折扣。

徐含烟呀徐含烟，他哪里做错了，你凭什么觉得他就要听你的。

你当自己是谁。

心头万分唏嘘，她也知道，自己没资格怪程不言。梁王回不回京，都只会是个死，她在这里装什么白莲。

只是甄芙，她心里到底叹息。

“徒弟，走吧，回去，要下雨了。”黄觉拉了她，把她从人群中拉出来。

师徒二人走路府，真就有一场大雨如期而至。

幸好他们走得早，若是再晚些，大概就要淋湿在路上了。

“师父，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不愿入仕了。”

黄觉知道她有些不高兴，却不知道为何，突然说了这样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大概是有些感悟。

“为何？”黄觉问。

“世事不会尽如人意。小到朋友亲人，大到国家大事，入了局，就会被局势所累，结实了人，就会让人所累。或失望，或得到，得失之间，其实到底还是失望更强烈一些。因为人就是这样，永远不满足，总想事事如意。”

黄觉用扇子敲了一下她的头，“行啊，到底是开窍了。”

“可是师父，人这一辈子，要是什么都不做，是不是也挺没意思的。那活着干嘛，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所以......”

“所以，我收了你跟徐铮两个徒弟。”黄觉打断了她的话。

“说得也没错，要是什么都不做，那就跟死人没区别。但嘛，总得量力而行，你说是吧？”

徐含烟知道黄觉是在说她能力不够，还想掌控大局，但大局好像跟她就没有关系。人家一帮人该怎么抢江山，还怎么抢，她上蹿下跳地想参与，最后啥也没有参与上。不过是把自己的两个姐妹给搭进去了。

师徒二人正说话，姬辉快步进来，“女公子，你的信。”

“谁送来的？”她问。

“一个乞丐......”

乞丐？

徐含烟心头狐疑，赶紧拆开信来看，里边的字迹她认识，这是甄芙的字迹。

甄芙在信中说她一切安好，只是如今她是梁王姬妾的身份，无法回京见她，想等过些日子，再寻机会与她见面，让她自己保重，不要担心她。

看到信，徐含烟眼眶一热，眼泪夺眶而出。

到底是有了甄芙的消息，她既安好，心头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但是，她到底还是对不住甄芙的。

当初说要帮梁王的是她，最后情况弄成这样，梁王还死了......

她想见甄芙，却又怕见甄芙。

程不言与萧良回京之后，先帝之灵柩才选了吉日安葬皇陵。

看似一切都结束了，京城也在动乱之后恢复了平静，逃出去的人，也回了京城，繁华热闹的太安城，又开始有了从前的样子。

徐含烟心头到底是不安。李继的那些人马呢？

在这场夺嫡动乱里，李继好像一直保持沉默，反倒是那位贤德的平都王下了大狱。事事如戏，反转就在一瞬之间。

徐含烟有很多事弄不明白，但也不太想弄明白了，弄明白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东方鸿派人送了信过来，说是住在烟雨楼的病人要见她。

刚要出门，姬淮就打马而来，“女公子，公主请你过府一趟。”

最近这些日子，姬淮都没有在她跟前。听到姬淮来传公主令，她突然才意识到，姬氏兄弟都是公主的人，时间长了，她好像就给忘了。

这些天，长阳公主都在宫里守灵，如今安葬了先皇，到底也是得空了。

姬辉驾着马车往公主府去的路上，徐含烟冷不丁地问了一句，“辉大哥，如果有一天，要你在公主和我之间做选择，你会选谁？”

姬淮意外地没有回答。

“辉大哥，是不是我不该这么问。你和辉大哥都是公主的人，只是受公主之命保护我的安全，我让你二选一，是我的不对。”

徐含烟确实有点好奇。

虽然她觉得姬辉很可靠，比姬淮更可靠，但这话到底是没能忍住，问出了口。

“女公子，我的答案不重要。”

姬辉到底是说话了。

不重要？

不重要的意思是什么？

“知道了，辉大哥。”

姬辉欲言又止，但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