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真的嗝屁了。

徐含烟一刻也不敢停留，赶紧回长阳侯府。

皇帝驾崩了，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街的士兵也更多了，一路上遇到的盘查也更多，若不是她手上有静安王发的令牌，这时候简直寸步难行。

不只难行，恐怕还会让人给抓起来。

走到半道上，正好遇到长阳公主府的人，正四处寻她，这才得了消息，说是皇上驾崩之前，立了临江王为储君。但是，如今宫门已封，里边已经打起来了。

徐铮还在宫里，里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不好说。但总觉得，一场血洗将从深宫之中开始。

赶到公主府，长阳公主精神头正好，一身朝服，看着特别威严。府里明火执仗，数百军士手持刀戈，杀气腾腾。

他们与徐含烟擦肩而过，不知道奔赴哪里。

“公主，这些人是......”

“宫里打起来了，他们是去皇宫的。不止这些，还有其他人，天亮之前，必须决出胜负来。”

长阳公主这气势让徐含烟想起了太平公主。

那位大唐公主也是经历了几番朝堂政变，最终成为了大唐王朝和后世史书永不磨灭的女人。

“含烟，今晚，你就陪着我，哪里也别去，与我一同见证太安城的不眠之夜。等天亮之后，与我一同进宫，拜见新皇帝。”

徐含烟从未见过长阳公主如此高兴。就好像一直被压在石头底下的杂草，石头终于被顶开，可以茁壮成长了一样。

“侯爷和王爷......不，和皇上，在宫里不会有事吧？”她其实想问的是徐铮，到底还是不太放心。

“你不是知道会发生什么吗？怎么现在还担心起来了？”

长阳公主这一问，徐含烟觉得自己此刻还是闭嘴比较好。

福暖隔里夜风习习，白日里的热浪已经消去，夜晚的日子倒是好过些，但今晚注意会是漫长的一夜。

她默默地坐在一旁，旁边放着茶点和茶水，公主都是很沉稳，仿佛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儿子和弟弟，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大概二更天的时候，有消息来报，说是城里打了起来。到底谁跟谁打起来，报消息的人也没有弄明白。

三更天的时候，又能消息来报，说是静安王镇压了城里的骚乱，如今四门皆在静安王控制之中。

“王叔与王婶到底是久经沙场之人，京城里这点骚动，有他们夫妻在，自然不在话下。”

长阳公主这话是说给徐含烟听的。

随后，公主叫来了人，“传信给静安王，就说含烟在我府里，让王爷放心。”

徐含烟此刻似乎有点明白，今夜长阳公主为什么要她来陪着了。

她是静安王唯一的骨血，如今静安王担着京城的防务，虽然是与陆策达成了同盟，但万一真到了那一天，静安王反水了，他们就拿静安王没有办法。

留下她，静安王就算真的有想法，也会投鼠忌器。

原来，她为公主奔波的这些年，还不如作为静安王的软肋来得有用。

这一刻，她都不知道该不该悲伤。

“怎么了？一直不说话。”

公主见她很安静，便问了一句。

“没有。就是在想，等到天亮，不知道这太安城里会死多少人。”

“你倒是忧国忧民。但这些人，在你那里，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

公主这一说，徐含烟倒也无法反驳。既然是历史，自然都是死人。甚至包括长阳公主自己都一样。

“怎么，自己亲历这些，觉得太残酷？”公主又问。

徐含烟不知要怎么回答。是啊，看书也好，看历史也好，只是文字的时候，感受不到那种温度，当自己真的去经历的时候才知道，那些文字背后的残酷。

四更天时，外面又传来了消息。而这一回，不是关于京城的，而是梁王。

梁王已经到了户县，并与驻守户县的萧良展开大战。

各地勤王之师也陆续往京城而来，但到底是勤王，还是别有所图，只有人到了才知道。

徐含烟现在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静地坐在这里。

不多会儿，姬辉匆匆进来，“姬辉见过公主，见过女公子。”

“何事？”公主抬眼看姬辉。

“姜美人那边刚刚传来消息，说是姜美人肚子疼，大夫看了之后说，可能孩子保不住了。如今王爷进宫去了，王妃又不在府中，下人不敢做主，特来请公主的意思。”

徐含烟一听这话，立马站起身来。

姜姵儿孩子保不住了？

怎么会，之前还好好的。

“公主，我......”她说她想去看看，毕竟姜姵到京城之后，一切都是她安排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她怕是没法跟陆策交代。

“我与你同去。”

长阳公主可不敢怠慢。

这是新帝的第一个孩子，而且还在这样的大日子里，要是真没了，恐怕还真不好交代。

徐含烟与长阳公主一同赶去了姜姵儿住的院子。院外有士兵驻守，城里的那些杀戮，倒是与这里无染。

几乎是下了马车就一路小跑，徐含烟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她快步去往姜姵儿的屋子，丫头、婆子还有大夫都在。

“你们怎么伺候的？”徐含烟大吼。

众人赶紧跪了下来，有丫头回禀，“美人吃了晚膳之后，觉得有些热，就在院中纳凉。一直挺好的，后来累了，进屋去睡，就说肚子不舒服，我便让人去请了大夫来。等大夫来了，美人已经疼得在床榻上打滚......”

丫头还没有说完，病榻上的姜姵儿就唤了一声，“女公子......”

徐含烟赶紧扑到床榻边上，她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头发也有些乱，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姐姐！”徐含烟一把抓住姜姵儿的手，紧紧握着，“别怕，我在，我会保住你和孩子。”

热泪滚落，姜姵儿眼睛起了红晕。

此时，徐含烟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她已经得了消息，皇帝驾崩了，陆策被立为储君，即将是新皇帝。

她的孩子，如果是儿子，那就是皇帝的长子，如果是女儿，那就是皇帝的长公主。这个孩子不能没了。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如果没了，陆策以后可能都不会碰她了。

她害怕没了孩子，更害怕余生都被抛弃。

“一群没用的东西，都给我拉出去杖毙！”

长阳公主一命吼，众人齐呼‘公主饶命’。

“公主，现在不是处罚这些人的时候。大夫，你来说说，姜美人到底什么情况？”

跪在地上的大夫赶紧爬了过来，颤颤巍巍道：“女公子一路上舟车劳顿，怕是动了胎气。如今月份还小，胎位也不太稳定，本不宜长途跋涉。再加上，最近这些天京城的天气比较热，不比临江那边早晚凉爽，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