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小伍回了一趟府，说是太后和大臣们已经商定暂不立储，由平都王与临江王分别镇守东、南两座城门，静安王统一调度指挥。若梁王能被阻在户县，再谈立储之事。若不能，那就是京城守卫战。

徐铮还在宫里，如今宫里也是风云诡谲，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波汹涌。

王皇后最不满意这个结果。

在太后与大臣们商定结果之后，王皇后拂袖而去。

随即，王皇后就召了平都王进宫。

吴美女与年纪尚小的彭州王倒是比较安静，一直待在自己宫里，也没出来。

三公九卿和几位宗亲老王爷，除了静安王要防卫京城，出了宫，这些位都被留了下来。

他们心里也都跟明镜似的，这是被软禁了。至于说谁的意思嘛，能坐到三公委卿这个位置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明白这是临江王占了上风。

所以，他们不是真不想立储，是如今没得选择。

临江王这个纨绔，居然能有如此野心，也是很多人没有想到的。

“徐铮！”

徐铮刚从太后宫里出来，就听到有人叫他。原来是云谣公主。

云谣急匆匆地朝他走来，他微微拱手，“徐铮见过公主。”

“我哪敢让绣衣直使大从行如此大礼。”云谣一开口就是刺儿。

“公主言重了。”

云谣是带着火来的，这宫里的事，云谣大概也都知道了。自云谣回京，一直住在皇后宫中，倒是把驸马扔在了宫外。

“徐铮，你当初不愿意娶我，就是因为不想跟我哥站在一边，你想让策哥哥做储君？”

云谣问得很直白。

也是，都这个时候，她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而且，这也是她心头的结。

“公主，你是我的姨母，徐铮敬重姨母。”

徐铮倒是很恭敬。

“徐铮，都这种时候了，你都不肯给句真话？我是喜欢你，想嫁给你。但你不愿意娶，我自然也不能强嫁。如今......你给句实话，我也不会和驸马和离了，这一点，我很清楚。”

徐铮看着眼前的云谣，他们年纪差不多大，算是看着彼此长大的。

小的时候，他与平都王时有来往，所以也与云谣接触多一些。他们也很熟悉，但是他确实对云谣没有半点男女之情。别说云谣是他姨母，就算不是，那也没有。

喜欢这种东西，没有就是没有，与相识的时间长短没有关系。

“公主是金枝玉叶，我只想娶一个平凡的女子。”徐铮答道。

“平凡？就唐梓莹那样的？她算不得金枝玉叶，那也是权门贵女。怎么，是唐大人能帮着策哥哥争储？能做你的帮手，而我不能？徐铮，你要是当年娶我，我也能......”

“公主！”徐铮打断了她的话，“慎言！”

她想说，如果徐铮当年娶她，她也可以帮着徐铮站在陆策那一边的。

平都王是她哥哥，临江王也是。谁做皇帝，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影响，她依旧是大南的嫡公主，这一点，不会改变。

但是，徐铮没给她那样的机会。

不，徐铮根本就不信她能站他这边。

“慎言？”云谣轻笑了一声，“长阳侯，如今这宫里不都是你的天下了吗？我还有什么要慎言的？你的人，还能把你给卖了？”

“公主，你误会了。公主还是回宫去陪着皇后娘娘，如今大南危难，公主照顾好皇后娘娘，便是大南之福。”

徐铮说完转身要走，云谣追上来一把拉住他，然后拽着往花园旁边的假山去。

假山遮去了旁人的视线，而且如今宫里气氛不好，宫人也不敢随便张望，都是低头走路，更不敢去看徐铮。

“徐铮，我就问一句。”

她抓着徐铮的衣袖，假山下的视线比较暗，从缝隙处透进了的光线，正好有一缕打在徐铮脸上，就好像在他脸上划了一道伤。

徐铮看着她，没有说话。

“如果......策哥哥做了皇帝，也会杀了我哥哥吗？”

这个问题，徐铮没法替陆策回答。

帝王的椅子只有一把，自古争夺帝位的人，父子相残都不稀罕，更何况是兄弟相残。远了不说，就她父皇的那些兄弟，在她父皇掌控朝局之后，也都杀得差不多了，就留下个淮王。

最后，淮王也死了。

云谣满含期待地看着徐铮，想从徐铮这里得到承诺，得到保证，但徐铮给她的只有失望。

“这就是你背弃了朋友想辅佐的人？”云谣眼里含着泪花。

她是不懂很多事，但帝王家的残酷，她亲见过，也经历过，她知道那有多狠。

但即便是这样，她也希望有人是不一样的。

“你跟我哥虽然是朋友，但你不帮他，我也能理解，我哥以前也没什么远大志向，就想做个闲散王爷。但你能看着他死吗？”

来自云谣的灵魂拷问。

他与平都王好吗？

众多王侯贵子，与他走运的不多。除了母亲管得严，不许他随便跟人交往之外，他的性子本来也比较冷，不喜主动与人交往。

但平都王性子与他不同，平都王热情，如果他们算是朋友，那这个朋友的开始也是平都王主动的。

他不否认，在平都王就藩之前，他们相处的时光都很美好。

毕竟，那时候，他们都还小。但后来，他们都长大了，也各自都有了心思。

陆策忧国忧民，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平都王嘛......至少在他们交往的那些年，他没有看出来平都王有多大志向和抱负。

不过，后来他们的境遇都变了，王美人复宠，又成了王皇后，身为嫡子的平都王自然想法就不一样了。以前觉得自己是没有半点机会，后来觉得自己机会很大，又有几个人真的不想做皇帝的。也不过是没有那个机会罢了。

“公主，你觉得平都王做了皇帝，会留下临江王吗？”徐铮沉默了片刻，反问了一句。

云谣一时语塞。

她也无法替平都王回答。

“如今梁王大兵压境，永定侯、武威侯在京城外筑了两道防线，能不能拦住梁王尚且未知。现在说这谁留不留下谁，太早。如果拦不住梁王，你得问梁王能留下谁。”

徐铮这话现实又扎心，云谣抓着他衣袖的手都有些颤抖。

“弦哥哥......我一共就见过几回弦哥哥，在我的印象里，他就是个与世无争的人，甚至都不太像一个皇子。他很温和，也很温柔，他读了很多书，还给我讲过故事，他......”

云谣讷讷地，“他怎么能反了呢？”

云谣想不明白。

是啊，梁王怎么能反了呢？

徐铮也没太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