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铮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平南王府。

平南王回京，徐铮还没有见过徐潜。

此时，平南王也刚从宫里回来。换下一身官袍，还没能喝口茶，徐铮就来了。

“铮儿见过伯父！”

徐潜赶紧招呼他坐。

“你不来，我也正想让人去叫你。”徐潜这才饮了口茶。

“伯父有事？”

徐铮想着，可能是跟西北的事有关。

“我刚刚见了皇上回来。听说，程不言求皇上给他和徐含烟赐婚。”

“伯父，确有此事。不过，皇上还没赐婚，据说是要等你回来听听你的意见。”徐铮如实答道。

“铮儿，你如今十五，又承袭了你阿爷的爵位，已是大人了。徐含烟不过是你阿爷一个庶女，一个庶女的婚嫁，你这位长阳侯自然是能全权做主的。我虽然是你的伯父，但你府中的事哪是伯父管得着的。就算是你真做不了主，那还有公主......”

“铮儿明白。”徐潜没有说完，徐铮便打断了他的话。

“皇上不想程徐两家联姻，你应该能想到这一点。”

徐铮点点头。

“不过，皇上既然说了要问我的意思，形式肯定还是要走一走的。我今日在宫中皇上并未提及，但若改日皇上若问起来，我便说徐含烟早有婚约，自然不能接受赐婚。”

“婚约？伯父，哪来的婚约？这是欺君。”

“这还真不是假话。你阿爷早年就给徐含烟定了亲事。不过，这事知道的人极少，恐怕公主都不知道。”

“定了亲事？谁家？”

“公孙世家。”

“公孙？不会是前朝一门三父子，父子皆丞相的渤海公孙世家吧？”

徐潜点点头，“就是那个公孙世家。”

徐铮算是宠辱不惊的人，但听到渤海公孙世家，还是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徐潜想了想，“大概是徐含烟的母亲病逝之前吧。有一日，你阿爷派人请我过府，说是要请我做个见证人。

当时，公孙家的家主公孙宏就在你阿爷书房。自大南建立之后，渤海公孙家就没人在朝为官，但在渤海，公孙家却是一言九鼎，就算是朝廷派去的太守、都尉，上任之后都得去拜这公孙家，不然这渤海就不好管。

所以，满朝文武，没人愿意去渤海，那里的官可不好当。”

徐潜说到这里，也就多说了几句。

其实，徐铮对这渤海公孙家也知道一些，说是土皇帝，也一点都不为过。

但渤海郡天高皇帝远，公孙家也没反，总不能派兵去围剿。而且，就算真派人去围剿，当地的老百姓也不能答应。

公孙世家在渤海那可是几百年的望族，于渤海来说，可以没有大南，但绝对不能没有公孙家。

但徐铮万万没有想到，徐含烟还跟渤海公孙家扯上了关系。

“你阿爷与公孙宏是怎么回事，我不太清楚。后来，我也问过你阿爷，但你阿爷不愿意说，只说徐含烟的母亲身子不行了，怕自己熬不过那个冬天，想把孩子的亲事定下来，那样能安心走。

大概也就是亲事定下来一个月左右吧，徐含烟的母亲就去世了。

这件事，你阿爷不让我跟任何人提及，只说，如果徐含烟过了十五岁，公孙家还未来提亲，这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若是公孙家来提亲了，自然是要按婚约把徐含烟嫁到渤海去的。

既然如今是要指婚，这事就得拿出来说了。这样才显得徐家是真不想跟程家联姻，也让皇上少些猜疑。”

“那婚约，伯父知道在哪里吗？”徐铮消化着徐潜的话，他的父亲就那样摔死了，不免留下一些疑团。

“婚约在我那里。你阿爷说，我是见证人，就由我保管。也不知道，他当年是不是就知道自己要早走，所以才......”

说到这里，徐潜叹了口气。

他们兄弟一奶同胞，关系又十分好。

徐宪就那样从马上摔下来摔死了，徐潜还怀疑过是不是有人要害徐宪，所以还曾调查过一番，最后也只证明一切皆是偶然，这才作罢。

“伯父，我能否看看那婚约吗？”徐铮又问。

徐潜刚刚涌起的悲伤，被这话给及时止住。

“跟我去书房吧！”

徐潜在书房里找到了那份珍藏的婚约，按婚约所说，长阳侯徐宪之庶女徐含烟与渤海公孙宏之子公孙羽订立婚约。约定徐含烟年过十五，即刻迎娶。

徐铮把这婚约看了又看，并未在婚约中找到过了十五若不来迎娶，婚约作废的字样。

“伯父，这婚约里并未说明何种情况下婚约作废，阿爷当时为何那样说？”

徐铮把婚约递给徐潜看。

“是，婚约上确实没有这约定。不过，签订这婚约时，我是亲眼见到你阿爷与公孙宏击掌为誓，口头约定这件事的。

这其中的缘由，恐怕只有你阿爷与公孙宏才知晓了。我也问过你阿爷，你阿爷看着是个粗人，但粗中有细，他不愿意说的，就算是打掉了他的牙，也不会吐一个字。这个婚约有古怪，我知道。”

徐潜说着坐下身来，也示意徐铮坐。

“这婚约如今交给你。若是哪天公孙家派人来了，你如今是长阳侯，徐含烟的事该你做主。”徐潜又把那婚约递回给了徐铮。

“伯父，你是不是也知道关于徐含烟母女的传闻？”

“你是说，徐含烟不是你阿爷亲生的？”

徐铮点点头。

“关于这个传闻，我确实也听过。不过，你阿爷因为这个，还打过传这种话的府中下人。

我也问过你阿爷，你阿爷非常笃定地说，徐含烟就是他的骨血，再听谁这样胡说八道，他就揍谁。

徐含烟的母亲是你阿爷从外面带回来的。带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徐含烟，那时候，徐含烟也就两三个月大吧。

如果她要真不是你阿爷的孩子，大概你阿爷也不会把徐含烟留在府里那么多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那不是给自己添堵嘛。”

徐潜这个说法，似乎很有道理。

不过，徐铮想到的却是母亲与父亲的对话。

那时候，他还小。

有一日，父亲未得母亲召见来了府里。

他是难得见到父亲，得知父亲来了，想过去跟父亲亲近亲近。

哪知道，走到母亲的房门外，就听到他们的对话。

“不是你的孩子，你还把母女都接回来养着，你这长阳侯的脸不要，我这公主的脸面还是要的。”

“公主，我徐宪这辈子没求过你，只求你这一回，许她们母女进府。”

当时，徐宪就跪在了公主跟前。

徐铮听得没头没尾，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就见母亲淡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父亲许久，这才说道：“起来吧，能让你长阳侯下为之下跪的人，那就留着吧。

但我得提醒你一点，你要让他们母女平平安安的，最好离他们远些。你那府里的女人们，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当时年纪还小，不明白父母这话什么意思的徐铮，后来也就明白了。

他多了个妹妹，而且还不是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