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于，他五哥公孙景曦还自以为是地，给他出了个主意，“景昭，要不然，你就直接点……”

公孙景昭一头雾水：“……”

直接点？？？

什么“直接点”？？？

公孙景曦朝自家景昭投去了两个，“你都懂的，莫要明知故问”的眼神，自家景昭却仍旧眨巴着一双桃花眸回应他，疑惑无辜又懵懂呆萌。

公孙景曦不由得怔愣了一会：“……”

他家景昭这副纯情……

呃……

这副天真单纯的小模样，弄得年纪略比他大，阅历略比他丰富的公孙景曦自己，有那么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呃……”

“五哥这个……”

“让你‘直接点’的意思呢……是……”

公孙景曦默了默，才搭了只手在公孙景昭肩膀上，同他缓缓道来，“是让你盗用我们依魅那一贯使用的，磨人缠人之计谋，也免得……”

“你再绞尽脑汁去想了……”

公孙景昭一双桃花眸机械地眨了眨：“……”

回味过来公孙景曦话中深意后，公孙景昭默默腹诽一句：坑自家依魅的事儿，让我来做？！！

五哥，我可谢谢您嘞！

公孙景曦颇为欣赏地看了眼自家十弟：乖景昭，你我兄弟之间不必言谢。

公孙景昭木着一张小脸：……

随后，公孙景曦看着自家景昭那一脸懵圈的神情，兀自点了点头，分明在他耳边却又似喃喃自语一般，说了句：“景昭，辛苦你了。”

公孙景昭真是无言一瞬：……好歹，你们也有九个人，能不能有点新意？

特别嘱托过后，公孙景曦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自家景昭的小肩膀，随后，从一脸莫名的公孙景昭身边走过。

公孙景昭愣愣地转过身，愣愣地看着九个哥哥，一个个端正姿态、步伐齐整地远去，直至，他们背影完全消失在他视线之内……

……

再后来……

有一回……

公孙景昭听见，小姑娘习惯性地喊了慕容之珩一声“之珩哥哥”，“不经意”间，他记起了九个哥哥出征临行前，额外交代给他的“重任”；也记起了，五哥公孙景曦出的那个，听起来就不太靠谱的主意。

看着小姑娘那张圆润幼态肉嘟嘟的笑脸近在咫尺之间，无一不泛着软萌好忽悠却又天真可爱的气息。

看着慕容之珩带着小姑娘欢快玩耍的那一幕，公孙景昭在心里纠结了许久，是圆了十人之长久梦想，还是一时坑一把自家依魅……

不过，他转念一想——

反正，他打的旗号，是为了九个哥哥。

他家依魅应该不至于，只生他一人的气，身为手足兄弟，既然，免不了要下水湿一回，又怎能只他一人呢？

于是，公孙景昭便化身为另一个“小姑娘”，开始一个劲儿地缠着公孙依依，威逼不敢利诱上，好说歹说地要让公孙依依喊他“哥哥”……

头一回，小姑娘被自家十哥整得不耐烦了，杏眸圆圆地瞪着他，鼓着一张小脸坚决拒绝说“不行”，还以“要同其他几位哥哥一样，要一视同仁”之言，来反驳他。

公孙景昭一噎，许久无言：“……”

其实，他想跟他家依魅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其他几位哥哥，并不想要你的一视同仁？？？

其他几位哥哥，也是这么想的？？

并非是他一人，之强烈愿望？

甚至，听闻他如此请求的小姑娘，还用小奶音喊了一句“之珩哥哥”，顺势跑到了慕容之珩身后躲着，因他猛烈地展开“追妹攻势”，而对他起了“防备警惕”之心。

下一刻，公孙景昭便对上了，慕容之珩那双满含笑意却又意味深长的墨眸……

公孙景昭脸色倏地一变，眸光蓦然一沉：“……”

依魅，你可知你此举，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

公孙景昭飘远的思绪，被小姑娘此刻，带着哭腔声嘶力竭喊的一声声“十哥哥”拉回，因此故，让公孙景昭心里，又再一次，生出了无限留恋……

曾经，又或许不止是曾经，还有如今，还有来日……

他不在的来日……

京都人，又或许不止是京都人，还有慕容国百姓，还有神州之上众多小国……

他不相识甚至永远接触不到之人……

但他知道——

整个神州之上，怕是知晓公孙依依尊贵身份的人，都想要瞧瞧，这被人宠着爱着、护着惯着长大的慕容国大将军府小小姐，求起人来，是何等模样吧？！

倘若，他公孙景昭还有来日，定能保证，不让此等事情有机会发生！！

撇开以后不谈，单论眼下，他就好似……

什么都不能再为依魅做了……

公孙景昭心头泛起阵阵苦涩，这是从未有过的感受，连同后背的上半截身子都支撑在左丘宜年身上，忍着身体钻心一般的疼痛，再次缓缓抬起手，轻轻拭去小姑娘脸上的泪。

“依魅，你别哭……你别哭了……”

“十哥哥……十哥哥只是会去一个地方……”

“并非……并非是……”

并非是你想的那样。

并非是……

会死。

可，他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

因为，他此前骗过依魅一次，依魅便三天三夜，都未曾再同他说过半个字。

自那之后，他便再也不骗依魅了。

这话，他又该如何说呢？

连他自己都知晓，此等拙劣不堪的谎言，定然骗不过他家冰雪聪明的依魅，又何苦再说出来，平白伤人心呢？

“不要！”

“不要……”

小姑娘一遍又一遍地认错，一遍又一遍地请求，从低声啜泣到放声大哭，嗓子渐渐变得粗粝，哭得撕心裂肺，却仍扯着嗓子一遍遍厉声喊着：“十哥哥，我不要……”

“我不要你走！！”

“你哪儿都不能去，你得陪着我！！！”

她一双水灵杏眸，已然哭到浮肿，眼泪依然不要钱似的，不断从眸底渗出，在眼眶凝结，“命令”着她的十哥哥，语气更是带了难得的霸道强势。

往日，她想要什么，都会有十哥哥和之珩哥哥心甘情愿地主动给予。

可如今，她的十哥哥，竟然要走？！

连她求他，他都要走？！！

小姑娘伤心极了！！

也心疼坏了身旁三人。

心脏位置，更是仿若被狠狠揪着，揪得生疼。

公孙景昭更是紧紧攥着小姑娘的手，很紧很紧，一刻也未曾放松，一刻也不敢放松。

仿佛，只要他一松——

便会再也握不住了……

不远处，已经停止了打斗，毫无疑问，是左丘宜年带来的人胜了，黑衣人哪怕奋力抵抗也于事无补，或死或伤，或落荒而逃……

可是这一切，已然来不及了。

“小少爷……”

一把利剑孤零零地躺在沙石路上、几人身旁，左丘宜年任劳任怨地支撑着怀里瘦小的身子，他能感受到公孙景昭整个人，都快瘫在他身上了。

从前，他是慕容国大将军公孙旭洲麾下的将士，曾有幸同大将军一块儿回朝复命，更是被大将军带回府中，结识了几位少爷。

自然，也是见过公孙景昭的。

只不过那时，公孙景昭与小姑娘尚且不满两三岁，公孙景昭走路早，也不怕生，直往他这个哥哥身上扑；小姑娘尚在襁褓中被人抱着，杏眸灼灼好奇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