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距离南亳城三十里外的一条峡谷里，一支军队正慢悠悠地往西亳城方向开拔。

要不是他们都军容整齐，而且车马齐备，就这速度别人看了，估计都要以为他们是什么家族在组织郊游。

而实际上，他们正是丰国和逄国的援军。

他们之前就反商，后来被征服投降了商国，为了戴罪立功，所以带领两万兵马来西亳驰援。

说是戴罪立功，但是他们的心也不诚，要不然也不可能走得这么慢。

实际上，他们巴不得飞廉这个大商的猛将在西亳城被杀呢。

在得知殷受德居然御驾亲征，前来驰援西亳城的时候，他们更是高兴无比。

想想看，要是大商国的王和最骁勇善战的大将军，都折在这儿了，那是多么美妙的开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前方斥候来报，说是围困西亳的七万大军已经被殷受德率领的一万大军打败了。

这个消息，差点让领头的来泓和乙津两个人吓得从战车上面摔下来。

“你说什么？围困西亳的七万大军已经被殷受德率领的一万大军打败了？这怎么可能呢？那可是七万大军啊！不要说纣王带来的只有一万人了，就算是加上西亳的守军，他们也完全不可能有优势的啊。”

当年周国联军进攻朝歌受挫，那是因为朝歌有高大的城墙，再加上联军突然接收了大量从朝歌逃出来的奴隶，导致粮草供应不上，这才退兵的。

但是西亳城有什么？

根本什么都没有啊。

高大的城墙？西亳的城墙总共也就两丈还不到三丈高，而且也只不过是夯土城墙。

粮草后勤出问题？也不可能啊，西亳城又没有放奴隶出来吃他们的军粮。

既然都没有出问题，那东夷的联军又是怎么被御驾亲征的商纣王给打败的呢？

难不成真像别人说的那样，殷受德乃是天上的神下凡，随便散发一下王霸之气，就把敌人给打败了？

见来泓和乙津两人不信，那斥候信誓旦旦地说道：“我说的千真万确，城外的战场现在都没打扫干净呢，而且我亲眼看到了联军的旗子，还有成堆的士兵尸体，等着挖坑掩埋呢。西亳城外已经没有联军了。”

见斥候说得这么具体，来泓和乙津两个人也没有办法再怀疑了。

来泓一脸震惊地说：“真是想不到啊，商纣王居然这么厉害，仅仅带着一万兵马，就打败了七万的东夷联军。哪怕是加上城里面固守的飞廉部将，恐怕也不超过两万之数。如此一来，兵力相差四倍，也依旧悬殊。”

乙津也感慨无比地说道：“我还以为他们至少有一场硬仗要打，加上我们也要苦战几天。没有想到纣王这么神勇，真的是吓到我了。”

来泓有些担忧地说道：“哎，你说我们会不会被秋后算账啊？”

乙津面色沉思，说道：“嗯，这确实也是一个问题。不行，我们得有利用价值，否则大王留我们两人的性命做什么？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啊。”

他们跟着沃峻搞事，虽说现在幡然醒悟了，可大王认不认，他们不敢确定啊。

本来是想趁着这个机会，用一场激烈的战斗来表忠心，结果现在好嘛，他们都还没到，仗就已经打完了。

“早知道大王这么厉害的话，我们就赶路快一点了。”

“谁说不是呢，哎，谁也没想到大王居然这么猛啊。”

“我们要表现得更加主动一些才行。而且大王这么厉害，我们还反叛什么呢？我们现在应该要紧紧跟随大商才是。”

“你说得有道理。”

“那我们现在要干什么？还要继续去西亳城吗？”

“去啊，当然要去，哪怕现在西亳城已经解围了，这不是还有其他的地方吗？我们去其他的地方镇压叛乱，表现好一点，应该就能够将功折罪了。”

“伱说得对。看看这西亳城，可是沃氏的老巢啊，整个沃氏现在已经被全灭，纣王的雷霆手段，实在是吓人。”

“先去见大王吧。”

“嗯。”

两人一合计，决定先去面见纣王。

此时此刻，西亳城中正在举行庆功宴。

西亳城里面的贵族，还有飞廉率领的部将，都在颂扬着殷受德的功绩。

武昱突然来到殷受德的身边，低声说道：“大王，丰国和逄国的援军到了，他们的首领说是要求见大王。”

“援军？”

殷受德皱眉，问道：“他们怎么才来啊？”

这仗都已经打完了啊。

“算了算了，让他们上来吧。”

“是。”

不一会儿，来泓和乙津两个人就来到了殷受德的面前。

来泓诚惶诚恐地说道：“大王，我们来迟了，还请恕罪。”

乙津大拍马屁道：“大王果然英明神武用兵如神，根本不用我们出手，轻而易举就扫平了叛军。”

来泓接着说道：“大王毕竟万金之躯，总不可能一直御驾亲征。南亳城之围已解，可国内的叛乱还未镇压，臣等戴罪之身，希望大王给我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第110章

殷受德不知道这两人忽然发什么疯，不过他们愿意镇压叛乱殷受德自然不会拦着，当即说道：“既然你们有这样的忠心，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吧，希望你们尽早平叛。”

“是！”

武昱见殷受德居然把平叛的事情交给之前的叛军去做，顿时感觉到非常震惊，连忙劝说道：“大王，平叛之事非同小可，兹事体大，还请大王三思啊。”

殷受德说道：“他们既然愿意去，那不是挺好的吗？让他们先去，要是搞不定我们再去好了。”

实际上，武昱是怕这次放虎归山，让乙津和来泓有机会重振旗鼓，收编其他的叛乱势力，继续反叛大商。

然而，殷受德压根就没想到这一层。

而来泓跟乙津两个人，也被殷受德强大的武力折服，再加上沃氏被灭，实际上他们的反叛之心已经没有什么了。

如果殷受德这次不准他们，反而对他们进行降罪，他们或许为了自己的安危，也不得不反叛大商。

但是现在殷受德二话不说就同意了他们，这被他们看做是将功折罪的机会，必定会尽心尽力平叛。

国内的叛乱有来泓和乙津去镇压，殷受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殷受德对飞廉说道：“将军可继续镇守此地。”

洛水河畔，西亳城巍然耸立，遭遇犬戎的围困已有数月之久，城内的补给品已经消耗地差不多了。

城主府内，武庚面色阴沉。

他身上的盔甲已经有斑斑血迹和裂痕，这是他这段时间跟敌军拼杀的见证。

在他的面前，是他的几名副将。

“太子殿下，如今我们的士兵已经折损了七成，粮食也所剩无几，如果援军再不来的话，恐怕他们破城也是迟早的事情。”

武庚的脸上显露出哀伤的神色，他想起自己作为大商的太子，纣王唯一的子嗣，却要死在这里，内心就充满了悲凉。

他可是大商以后的王！

他死了，等纣王归天之后，大商要怎么办？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士兵大叫着冲了进来。

“太子殿下，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武庚听了，豁然起身，面露喜色，追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太子殿下，千真万确，是援军来了！”

再三确认之后，武庚顿时喜上眉梢，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急匆匆走出了城主府，往城墙的方向走去。

登上城墙，武庚果然看到，地平线上有黑色的一条线，由远及近，便能看到那是一支军队！

地平线上，属于商王朝的战旗迎风飘扬。

“援军来了，我们有救了！”

这个消息一瞬间就传遍了西亳城，原本已经士气低落，感觉到绝望的守城士兵，顿时一个个都打起了精神来。

一名副将兴奋地说：“太子殿下，我们可以跟援军一起，里应外合，打败犬戎！”

武庚大笑道：“好，马上打开城门，出城交战！”

另一名副将赶紧劝阻道：“太子殿下，万万不可。我们应该先派人跟外面的援军取得联系，这样才能够相互配合。贸然出城的话，很有可能会给犬戎可乘之机！”

武庚冷静了下来，说道：“你说得很对，派人出去联系援军！”

另一边，犬戎久攻西亳城不下，也有些丧气，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如果继续把时间耗在这里的话，耽误了打秋风，这个冬天将会非常难过。除非能够拿下西亳城，以此为据点继续南下劫掠。

可就在这个时候，恶来率领的军队气势汹汹而来，人数众多，犬戎当机立断，后撤三十里，不与气势正盛的援军正面交锋。

毕竟，犬戎又不是傻子，万一被两面夹击，那不是完蛋了吗？

恶来一路长驱直入，并没有遭遇什么抵抗。武庚下令开城门，把恶来等人迎了进来。

看到恶来，武庚悬着的心落了地，想着自己劫后余生，激动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将军，因为我的无谋，而遭致如此惨败，丧师失地，真是无颜面去见父王。”

恶来连忙劝慰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太子只是一时不察，如今还能守住西亳城，可见局势没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武庚已经在西亳城被围困几个月了，对于外面的消息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就知道到处都在造反。

他担忧地问道：“别的地方呢？局势怎么样了？”

恶来语气微沉，说：“局势不太好。”

武庚一听这话，顿时大惊失色，问道：“怎么了？”

恶来严肃地说：“国中贵族造反，且沃峻等人与外敌勾结，使得东夷趁虚而入，进攻南亳城。大王为此不得不御驾亲征，前去解围，恐怕要费些手脚，才能镇压此乱。”

“御驾亲征！”

武庚听了之后，又是担心又是懊悔，哭丧着脸说：“都怪我实在是太无能了，要不然的话，也不用劳烦父王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啊，那是什么概念？如果不是局势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地步，又怎么可能需要御驾亲征呢？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有人高喊：“太子殿下，有八百里加急的战报送来。”

武庚顿时想到了不好的事情，心中咯噔一下，连忙叫道：“快点送上来！”

恶来也担忧起来，不由自主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殷受德御驾亲征，那等于就是个活靶子，所有叛军必然一股脑地朝他身上招呼。

士兵进来之后，都没来得及跪下，武庚就直接抢过他手里面的战报看了起来。

他看完了战报，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脸上浮现出震惊的表情。

恶来见状，心痒难耐，也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从武庚的手里面把战报抢了过来。

等他看完了战报，顿时忍不住仰天长笑：“大王果然神勇依旧啊，率千余铁骑，就能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想不到骑兵竟有如此惊人的战力！”

武庚激动地站起身来，背着手踱步，喜上眉梢：“太好了，不过区区数日时间，就解了南亳城之围，我大商的江山社稷算是保住了！”

恶来看完战报后，说：“大王已经亲率王师主力西进，三日后将军武昱就会与朝歌第二批完成整训的一千骑兵在西亳城回合。”

武庚神色振奋之余，又忍不住疑惑，问：“这将军是何官职啊？”

恶来解释说：“将军是大王新设立的军职，原先的师长和旅亚都是世袭军职，且都由贵族担任，此次沃峻等叛贼忤逆犯上，使得大王大怒，因而改革军制。旧有的军队暂不裁撤和改编，但在朝歌完成整训的新军，军职一律以将军、校尉、都尉、军侯、队率、什长取代旧有军制。”

武庚一听就明白了这么做的用意，赞叹道：“父王果真高瞻远瞩，如此一来，将军不得世袭，兵权尽在朝廷掌控之中，就算有人图谋不轨，也难以动摇我大商之社稷基石。”

恶来附和说：“是啊，大王的远见卓识，实在是吾等难及万一。”

原本殷受德是懒得改革军制的，毕竟这会动到许多既得利益者的奶酪，想想就很麻烦。

可沃峻等人的造反，让殷受德忍无可忍，所以直接在组建新军之时，就完全按照职业化军人的模式改革原有的军事制度，不再允许武官世袭化，而是大量提拔平民，尤其是太学毕业的学生，任命他们为低级军官，大大加强了对军队的掌控力。

三天后，西亳城外尘土飞扬。

武昱一路风尘仆仆地赶来，手下都尉泽明策马回来说道：“将军，前面十里，就是我大商旧都西亳了。”

泽明也是太学的学生，因为成绩优异，投军之后立刻就得到了队率的职务。而出身平民阶层的他，对于出人头地十分的渴望，因此在解救南亳城时奋勇作战，斩首七级，因功升任都尉。

这升官的速度，简直就是坐火箭一般。

不过这也很正常，新军初立，大量的职位空缺，只要你有能力，有功劳，自然升迁速度飞快。

等到这些位置都坐满了人，一个萝卜一个坑，那时候想要升官就难了。

所以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眼下是最好的时机。

很显然，虽然升官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但是泽明也因此更加激发了心中的野王，想要更近一步。

他迫不及待地问道：“将军，犬戎就在前面了，我们是不是现在马上可以跟犬戎打上一场了？”

武昱看着他笑道：“怎么？你就这么想要军功啊？这也太着急了。”

面对武昱的调侃，泽明却是一丝不苟地说道：“将军你出身贵胄，我不过是一平民，为子孙计，怎能不急？”

虽然殷受德颁布的各种新政策，打破了一些藩篱，但是毕竟时日尚短，根本就不可能扫除已经运行了几百年的规则。

更何况出身、血统、关系等等这些东西，不要说现在了，就连三四千年之后，照样存在，并且愈演愈烈。

身边还有一个同样出身太学的军侯，也忍不住大笑：“是啊，吾等现在就盼着上阵杀敌，多砍几个犬戎人的脑袋，好晋升爵位，为子孙后代好好谋划一番。”

为国尽忠的想法，他们自然也是有的，但爱国也要吃饭的嘛，更何况杀敌建功也是爱国的一种方式，因此他们无一不跃跃欲试，就等着武昱下令去找犬戎的麻烦了。

见士气可用，武昱心情也是大好，说：“不急，我们长途跋涉而来，先休息几日再说，犬戎人有十余万呢，脑袋肯定够大家分的。”

“好，那就听将军的！”

见武昱已经答应了，大家也就不再着急了。反正犬戎都已经在这里作威作福几个月了，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反倒是自己养足了精神，才能更好地杀敌挣军功。

武昱他们到来的消息，也在这个时候传递到了西亳城。

恶来当即派人送了书信出来，约定双方前后夹击，大败犬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