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江知渺看着他这张脸，不确定地开口。

对方眼中的笑意更深，顺着她的话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张天浩。”

江知渺点点头，“我记得你，你是张叔的儿子。”

张叔是江氏集团的董事之一，也是老江的铁哥们，现在就在医院陪护老江。江知渺就是拜托他帮她瞒着老江的。

对方走了进来，手上还拎着一个果篮，张芊接过来和自己的果篮放在了一起，听他立刻说了声“谢谢”。

“你今天过来是……”

“我爸看到了网上的消息，让我过来帮帮你。”张天浩说话彬彬有礼，脸上的笑容刚刚好，不过分亲近，却又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说完这句话，他还拿出了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江知渺一看，xx律师事务所，张天浩。

原来他现在是律师，怪不得张叔让他过来帮忙呢。

她看向了床上的人。

“小默，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有什么事和你张姐说。”

张芊站在床边，笑道，“放心出去吧。”

江知渺和张天浩一前一后出了病房，林默的神色立即变了变，冷淡了许多。

他的目光盯着门口，目光逐渐变得幽深。

她有什么事情不能和他说，却能告诉那个男人？

她似乎很信任他。

他一来，她就要和他出去。

将他丢在了这里，丢给了别人。

……原来即便他为她挡下一刀，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吗？

病房外。

楼道里。

江知渺对张天浩讲述了事情的经过，以及自己的推测。

对方的眉头逐渐紧皱了起来，好心提醒道：“江小姐现在居住的地方安保系数不高，独居女士还是要多注意一些。”

他的心中不禁奇怪。

江知渺作为堂堂江家大小姐，如今还是当红明星，怎么会住在那样简朴的地方？

就算她和家里人闹得不愉快，仅凭她自己赚的钱，应该也足够搬进高档小区了吧？

江知渺点点头，“回去之后我就打算搬家。”

其他的她并不打算跟他多说。

张天浩虽然觉得奇怪，但也很懂分寸的没有多问。

“案件的基本情况我已经了解，但根据你的描述，对方很有可能患有精神疾病，这对我们是不利的。对于傅山这个人，江小姐打算……”

张天浩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

“精神疾病？”

江知渺冷哼了一声，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烟来，单手护着点燃。

“他哪有什么精神疾病，不过是有点冲动罢了。”

朝窗外喷吐出烟圈来，她的神情显得格外漠然，淡淡地望向了张天浩，“还请张律师务必不要手下留情。”

她抬眸，火星忽明忽暗间，那双眼眸暗沉沉的，聚集着暮色一般的戾气，忽然补上了一句。

“……最好能判死他，判不死的话，就让他死于意外吧。”

总之是不能让他好过。

江家的手段，她这个江家大小姐最清楚不过了。

这点小要求，他不会做不到吧？

张天浩对上那双平静又幽深的眼眸，有一瞬间仿佛看见了年轻气盛的老江总。

他莞尔一笑，顿时心领神会。

“好。”

张天浩跟她聊完之后就离开了。

而江知渺站在楼道里抽完了一整根烟，又站在窗口散了散身上的气味，这才回了病房。

“怎么去了那么久？张天浩呢？他走了吗？”

她回到病房的时候，张芊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见到她是一个人回来的，不免多问了几句。

“他走了。”

江知渺没有多说，看向林默的时候，刚好和他的视线碰在了一起，对方有些慌乱地收回了目光，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她没有看到，林默的眼底氤氲着一层郁色。

***

林默住院的第二天，警方的调查结果就出来了。

犯罪嫌疑人傅山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本科就读于名牌大学计算机专业，毕业后创业失败，欠下了一笔巨款，债主找到他家里去，无意中逼死了他的母亲。

自那之后，他就性情大变。

前不久，傅山偶然在医院中遇到了江知渺，得到她简短的关心后，就对她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后来发现她是当红明星，便踏上了疯狂的追星之路。

这段时间，他竟然一直住在她的隔壁！

而江知渺的家里，也的确安装有傅山的监控摄像头和监听设备。

据警方调查，傅山的家里贴满了江知渺的照片，甚至还有她曾经用过、丢失的私人物品。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张芊听到结果之后，愤愤地骂到。

江知渺皱着眉，声音冷然，“难以想象，我竟然跟这样的人做了这么久的邻居。更恶心的是，我被监视了这么久，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她的眸色极冷，显然是厌恶到了极点。

病床上的林默无意识地蜷缩起手指，低声道：“他真是可恨啊……”

傅山最终被判处无期徒刑。

可是这还远远不够。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这么对渺渺？

监控、跟踪。

这样的念头他也曾经有过。

他每天都疯了似的想知道她的一举一动，想知道她都见了什么人，做过什么事，说过什么话。

他也想将她绑架，将她囚禁起来，让她再也不能对别人笑，日日夜夜都只能看着他一个人。

和他永远待在一起！

当她谈恋爱的时候，他甚至会偏激的想，不如让他们两个一起去死好了。

让他带着她去死，一把火烧成灰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这是浪漫至极的事情……

对吧？

可是渺渺不是这样认为的。

她是热爱自由的风，不愿受任何拘束。

这一点，他从小就知道了。

渺渺喜欢正常人，渺渺喜欢能够包容她，支持她，在大事上不插手，又能为她处理琐事的人。

林默抬起眼眸，悄悄地望向江知渺，眸中一片清澈澄净，裹杂着隐秘的爱恋与痴迷。

看着看着，他的呼吸都稍稍有些紊乱了。

……就是因为他都知道。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压抑着各种疯狂又变态的想法，硬生生装成了一个正常人。

装成了她最可能会喜欢的样子。

汀洲无浪复无烟，楚客相思益渺然。

他和傅山是不一样的。

于他而言。

在疯子与正常人之间，仅有一道屏障。

那道屏障，叫江知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