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以后

大周王朝

高皇后刺耳的尖叫声在宫殿里响起，一旁的丫鬟太监们都害怕的缩在了一边，根本不敢露面。

她惊诧的摔倒在地上，完全没有了以前的高贵和平静，惊恐的睁大眼睛，撑着手臂，看着缓慢的踱着步子，朝着宫殿里面来的男人，尖叫连连。

“魔鬼——啊——魔鬼——！滚开！滚出去！”

高皇后的金簪跌落在了地面上，上面的珠翠纷纷掉落了下来。

沈轻尘穿着一身黑衣，从深秋漆黑的深夜里慢慢的踱步进来，他的身上不知道染了多少血，只是身上的衣裳是黑色的，看不出到底是不是沾染了血渍，一直从衣角处，缓慢的滴落下来，沿着大殿外面，朝着宫殿里面滴落进来。

沈轻尘的手上还拎着皇后身边大宫女的脑袋，直接扔到了高皇后的身上，脸上始终不带一点笑意，冰冷的像是外面阴沉的天色。

“母后，他在哪里啊？”

高皇后低头看着跟着自己的多少年的宫女的血淋淋的头颅，她哭着摇头：

“轻尘……我是娘啊……轻尘……不、不要杀我……”

“不说是吧，很好，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沈轻尘缓缓地把长剑抵在高皇后的脖颈上，轻轻地转动了一下，在高皇后的脖颈上，划下一道血痕：

“说是不说，付之言，你们把他藏到哪里了？”

剑尖一点点的深入进去，死亡的恐惧抓住了高皇后的心脏，她哀嚎着：

‘轻尘，我真的没有，真的没有啊……唔……’

沈轻尘猛地一巴掌抽在她的脸上，嘴角冰冷的吐出两个字：

“闭嘴。”

然后转过身，傅沉一身沾满了血渍的盔甲，站在沈轻尘的身侧，低声说：

“主子，已经彻底的查证过了，当天晚上，皇后这边确实没有人出去过，所有的人员，我们都是查过的，一个不漏。”

沈轻尘点了点头，傅沉转身走了出去。

沈轻尘站在寝殿里面的那一排宫灯前面，把自己的手掌心放在上面炙烤，却不及心脏的万分之一痛。

直到现在，直到此时此刻，直到傅沉的最后一个字说完，他终于肯承认，付之言想必是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里去了，他这段时间，几乎把整个汴京都翻遍了，也找不到任何的线索，一切都指向唯一的答案——他真的离开了。

他抬起手腕，狠狠地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上一刀，低沉着自己的脸颊，看着手腕上在冒血的伤口，低声说：

“你骗我啊。”

“是我不好，都是他们欺负你，所以你才走的，对吗？”

“不怪你……是我该被惩罚……”

他猛地挥手，把眼前所有的烛台打落，银质的烛台摔落在地面上，发出悠长的声响，高皇后再一次尖叫一声，起身想跑。

沈轻尘却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高皇后的身后，猛地拽着高皇后的头发，脸颊贴在高皇后的脸颊边上，高皇后的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

“你去哪里啊，娘亲？”

高皇后颤抖的嘴唇说不出话来，刚想说些什么，大殿外面匆匆赶过来一个人。

“轻尘，听娘的话，放开手！”

孙贵妃的声音在沈轻尘的耳边响起，沈轻尘红着眼眶转过头，冷声说：

“母妃，这件事情与您无关，您尽管等着做您的皇太后，这是我和母后之间的事情。”

孙贵妃哭着说：

“轻尘，这是你的亲娘，她虽然对你不好，但是好歹给了你一条命，她今日已经被折辱了，你就饶了她一条命吧，轻尘，娘不想你以后后悔啊！”

说完，孙贵妃便站在一边，嘤嘤哭泣起来。

沈轻尘猛地放开高皇后，看着她说：

“记着，今日我饶你一命，不是我舍不得，而是因为我不想让我娘哭，以后我的事情，你若是再敢插手，我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他转身大步离开，刚打开宫殿的门，傅沉带着禁军的首领已经跪在了外面，一看见沈轻尘出来，便齐声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轻尘点点头，看向了站在自己的身侧的傅沉：

“安置好太上皇，别让他老人家受委屈了。皇宫里收拾好了，其他的，等待朕的号令。”

傅沉下跪:

“遵命！”

……

新帝的潜邸里面没什么东西需要带过来的，所以皇宫里面收拾的很快，还有一些没有被宠幸过的后妃， 被沈轻尘叫人直接发点钱遣散出宫了，不愿意的，便永远的要住在宫殿里面了。

原本是辗转反侧的日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沈轻尘还是睡着了。

当天夜里的时候，沈轻尘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他梦见自己的身边好像是女人无数，梦境里，他身穿黄袍，行走在熟悉的宫殿里，四面八方都是后妃们的欢笑声，但是他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任何一张面容，似乎整个世界都是陌生的。

一种冰冷、孤独的恐惧感，像是凉水一样，一点点的，在大周的秋天，浇透了他的全身。

他走到自己的寝殿里面，陡然看见镜子里面的自己，像是干枯的河床、龟裂的山峦一样，枯萎、苍老、毫无血色，一头乌黑的长发全部变得花白。

他惊恐的看着自己的脸颊，抚摸自己的脸孔，不敢相信，镜子里面的人竟然是自己。

“朕……朕怎么会是这样……？”

“不对，不对，朕不是这样的……”

沈轻尘摇头，他记得他是美丽的、风华正茂的，是……美人。

“美人……”

谁说他是美人来着？

谁说他有着一头世界上最好看的柔软发丝？

一个熟悉的名字在他的脑海里不断的浮现。

谁啊，是谁来着……

谁……

……

沈轻尘从可怕的梦境中惊醒，浑身冷汗的坐在自己的床上，眼前的一切都已经变了，不再是之前的床铺，不再是自己之前和付之言睡在一起的床铺，而是皇帝的龙床。

陌生的一切在他的眼前环绕着……

他惊恐的掀开自己的手腕，当他看见自己手腕上的那个疤痕还在的时候，他安心了许多，这是付之言在他的手腕上咬下的疤痕，只要这个疤痕还在，这一切就不是做梦。

他慌张的下床，坐在镜子前面，仔细的端详自己的脸孔，镜子里面的那张脸，依旧是自己熟悉的那张脸，以往自己年少时总是厌恶自己的脸孔有一种奇怪的美貌，那些宫女们会偷看，那些讨厌的太监也会偷看，而现在，沈轻尘感激自己有这么一张脸孔，毕竟付之言喜欢。

他喘息了片刻，又左右端详了几次，不要自己变成那个样子，若是那样的话，付之言回来的时候，他会嫌弃自己的吧？

沈轻尘拉开门，喊了一声：

“叫傅沉过来。”

守门的小太监赶忙去找了傅沉过来。

傅沉走到寝殿外面，单膝跪下：

“陛下，有什么吩咐。”

沈轻尘出神的看着外面凋落的花园：

“明天，把朕的寝床换掉，把原本潜邸的那张搬过来，那张他睡得习惯，这张有点硬，花园里面的枯草拔掉，之言喜欢热闹，不喜欢颓败的风景，一定要整理干净。”

一边的大太监很想说一声这是自己的活，但是看着自家陛下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很好奇他说的“她”到底是那位佳人，让陛下这么牵肠挂肚的，但是没关系，无论陛下多么喜欢对方，等到后宫充实一点了，陛下自然就不想了。

傅沉也想告诉他，付之言真的消失了，不要这么执念，但是话到嘴边，傅沉还是说了一声遵命，便去继续巡逻了。

沈轻尘坐在镜子前面，就着昏沉的烛光中看着自己的脸孔，一直坐着，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