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离开，为什么？”赵寒道。

“破案缉拿，”张陌尘道，“不是你们这些江湖术士该做的。

看在你们曾为百姓做过事的份上，现在离去，我便不追究你们擅闯官封的事。”

赵寒道，“这是‘恶鬼’犯的案，术士不做，谁做？”

“妖魔鬼怪，都是世人的杜撰。”

“那张大人您让我们走，独孤大人答应吗？我们可是他招来的。”

“破案乃县尉之责，是我一个人的事，与独孤泰无关。”

“是吗？”

赵寒一笑，“那我要掺和这案子，也是我一个人的事，和张大人您也无关。”

两双眼睛对视着，空气有些凝滞。

“明早日出时分，要是你们再不离开上邽，我就下令拿人。”

张陌尘说完，转身离去。

“张陌尘你给我站住！”

身后，洛羽儿突然一声

“昨晚你救了我们，我很感激你。可你无缘无故就赶我们走，凭什么？

我爹爹还在衙门的大牢里头，眼看就要杀头了。

我要破案救他，我不走！”

张陌尘回头，看着洛羽儿：“你是洛大人的女儿？”

“没错，也不怕你知道了。

张大人我问你，你现在是县尉了，牢狱的事都归你管，那我爹爹的状况你最清楚。

我爹爹他现在在牢里怎样了？

他还好吗？

你们为什么要冤枉他？

你说呀！”

张陌尘漠然不语。

“我爹爹当年对你也是不薄的，现在他有难，你就这么看着不管吗？”

洛羽儿继续道，“自从爹爹被抓了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按大唐律，犯人的亲人是可以探狱的。我知道，张大人您很看重朝廷律法，我也不想让你为难。

我只想见上爹爹一面，你身为县尉，还曾经是爹爹的属官。

你说，能不能帮帮我？”

张陌尘看着少女，那双莹莹的大眼睛。

“明早立即离城，在城外三十里的小稍子村等着，不许再插手案子半分。

你父亲洛大人的事，一个月内，我会给你个明白交代。”

说完，他转身就走开了。

赵寒一下走了上去，笑道：

“张大人，都要走了，问您个事呗。

昨晚，迟不迟早不早的，您刚好就在那个时候，在那个宅子的门口出现。

那您来的时候，有没看见一只偷了人东西的耗子，从墙上跳了出去？”

赵寒直勾勾地，看着对方的眼睛。

张陌尘没有看他，走入了城内的人群之中。

洛羽儿还想追上去，赵寒拦住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追上去，也没什么用。

他望着那个远去的身影。

看来这位张大人，确实不简单。

……

……

上邽城、暗室里，孤灯照着巨大的木笼子，和笼底盘踞着的那个大物事。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笼子前，一个鬼面黑袍人，嘶哑地说着。

一个长袍黑影，望着笼底盘踞着的那个巨大物事：

“做。”

“是，”鬼面黑袍人道，“那这次的事做完了，你应承我的事……”

“你怀疑我？”长袍黑影的声音有点阴森。

鬼面黑袍人道：“哪里？只是这么多年了，这回，我想要个准信。”

没有回音。

灯火摇晃，笼底的物事，传来一声声浓重的呼吸声。

“我的话就是准信。”长袍黑影道。

鬼面黑袍人冷笑一声，想有些什么动作。

可他发觉自己的身子直不起来。

背上，好像突然有座大山压着，脊骨都快要被压断了。空气里，飘浮着一缕阴森的气流，磷火闪烁。

鬼面黑袍人却一点也不惊慌：“我做错什么了么？”

长袍黑影站在磷火之中，缓缓道：

“这次，你若是再有闪失……”

“放心。”

鬼面黑袍人的身上，骨头咯咯作响：

“这次，他必死无疑。”

“很好。”

磷火和阴光消失了。

昏暗中，长袍黑影的声音缓缓而来：

“那么到那时，这座上邽城，就是你的了。”

……

……

“这什么东西？来，我鉴赏鉴赏……”

大道上，人来人往。

赵寒盯着手里的一件东西，那是一个金灿灿的小盒，盒盖打开着。

“这什么啊？”洛羽儿走过来。

赵寒一抬头。

一副斗鸡眼。

“太小了，我眼花……”

“拿来吧你……”

姜无惧一把抢过小盒，往外就跑：

“我姜大胆一出手，还不是就‘羊入虎口’了吗，啊哈哈哈……

哎呀你说这盒子上头的金子，得值多少……啊呸！！”

姜无惧一捂鼻子，小盒丢了出去，被洛羽儿一手接住。

洛羽儿想起了食人谷的事，就问：

“无惧你又闻到什么味了？”

“腥味儿，血腥，又骨又肉的，啊呸呸呸……”

洛羽儿看着手里的小盒，也闻了闻。

这回她也闻到了。

确实有一种血腥味，就好像，这盒子在些什么腐肉里放过的一样。

盒子里有个小凹槽，好像是用来托着个小东西的，可上面又什么都没有。

洛羽儿认真看着，赵寒和姜无惧也凑了过来。

三双斗鸡眼都盯着那小盒子。

这就是昨晚，赵寒在吴晋内室的卧榻下，捡起的那个盒子。

昨晚，那个神秘黑影再次现身，这盒子里装着的东西，肯定是被黑影拿走了。

赵寒想起了，黑影的手里，那个闪着幽光的小东西。

这就和食人谷里，自己在秃头人的尸首旁边，看到黑影拿着的东西，一模一样。

那应该是个很小的物件，一闪一闪，冒着一种诡异的幽光。

很好。

如果说，这个两次出现的神秘黑影，就是“恶鬼”。

那么，在食人谷和吴晋宅子，这两个受害人被害的地方，它两次出现，都拿走了一样东西。

这说明什么？

其一，这说明“恶鬼”吃人头，背后果然有别的图谋。它是想从受害人的身上，得到些什么。

其二，秃头人和吴晋，两个受害人都拥有同一样东西，都被“恶鬼”觊觎。

这就推翻了之前，羽儿父亲说，这些受害人只是互不相干的普通人的判断。

很明显，这两个受害人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而这种联系，很可能就是“恶鬼”杀人的重要原因。

一个是戏子和杀手，一个是朝廷官员、上邽县令，他们两人会有什么联系？

还有其他的那些受害人，士农官商，什么人都有。

他们又是些什么人，又会和这两人有什么特殊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