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手术报告

“又是新一天的凌迟呢~”景少微在得知江重黎今天的工作后，幽幽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江重黎苦笑：“谁说不是呢。”

上班后他先是完成了私活的收尾工作，今天如果没有其他任务，他就可以用一天的时间来等待昨天下午的术后报告了。

但那份报告并没有让他用一天的时间来等，而是在半个小时后从万叶的电脑里转移到了他的桌面上。

和报告一起发来的还有一份模板，万叶只是说了句“抓点紧，下午还有新的”就没再多说什么，全靠他自己看和猜。

这份崭新的术后报告已经由林庚签过字了，江重黎在满篇英文中第一眼看到的是林庚的电子签，第二眼看到的就是那写在前面的“C4”和“NO.15”。

看来昨天下午是15号实验体的移植手术。

确定了目标之后，江重黎心里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又提起了昨天的忐忑，他微微吐了口气，缓解心中的郁闷之后，认真地看了一遍报告和模板。

“C4”的“C”是“Cardiac transplantation”的简写，就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心脏移植手术。

意识到这一点，江重黎心里一沉，这意味着“C17”也同样是心脏移植手术的患者，或者说客户，意味着5号实验体会在今天被摘除心脏，会在今天死亡！

告诉景少微这一发现后，景少微思考了一会儿，提出了两个问题：“第一，心脏移植手术必须要‘现杀’吗？我记得之前看过那种提着保温箱坐飞机送心脏的那种新闻，5号会不会已经死了？或许你的身体并不是5号？”

“第二，这个‘C’和我们在周会上看到的那个花体字母C有什么关系吗？”

江重黎微微一怔：“第二个问题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联系，但第一个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

“一般而言，供体心脏是可以在体外保存4小时的，超过4小时会有风险，你看到的那些新闻都是把离体的心脏放在零下四度的UW液中，从一个地点运送到另一个地点，再进行手术。”

“但这样做是存在风险的，对于研究所来说完全是没有必要的。他们的实验体是现成的，完全可以做到你说的‘现用现杀’，左右两台手术，一生一死，对研究所而言最为方便，也拥有更大的成功概率。”

江重黎说到最后竟带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至于我的身体是不是5号，今天结束我们就知道了。”

对照着模板，江重黎很快做好了制式的报告，他回传给万叶，同时发了条看似闲聊的消息过去：“组长，今天还有别的报告吗？这周不是有三台手术来着？”

万叶接收了文件，回道：“有，但是会晚一点，下午吧，三组手慢。”

“好滴。”江重黎内心沉重着敲出了轻快的回复，现在的他仿佛又回归了昨天下午的状态，等死，感觉比直接死亡更加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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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刚上班，万叶就发过来了新的术后报告，江重黎看着报告2的后缀名，握着鼠标的右手竟然有些僵硬。

他心里很清楚的知道纠结无用、忐忑无用、紧张更是无用。但身体无法接受大脑下达的冷静指令，如果现在有一面镜子，他抬眼就能看到属于景少微的这张脸此时白的吓人。

他现在还活着，这份报告无论是5号还是8号，对他而言都不是坏事，但他就是很难将鼠标移到文件上，再点下去。平时随手就能完成的动作，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却如负千钧。

令他僵硬的不是报告本身，而是点开这份报告之后所要面对的局面。

如果是5号的术后报告，代表着他的身体并不是5号，洛缨提供的情报有误，他和景少微还需要在这个令人窒息的研究所里潜伏下去，以后还会经历和今天一模一样的场面，直到他们成功，或者——他的身体死亡。

如果是8号的术后报告，代表着他今天的折磨还要继续下去，5号的手术就在下午，他可能会死在任何一个瞬间。

无论哪个他都不太想面对，潜意识的想法反应在了身体上，就是他现在的无法动弹。

景少微感受到了他的复杂心情，甚至听到了他的分析，她的心情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但她觉得自己还是能点开文件的，于是便主动开口：“互换吧，你休息一会，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努力过就行，而且，说不定还是有继续努力的机会的，放轻松一点。”

江重黎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就是无法说服自己内心的忐忑，他同意了互换，他确实需要休息一会儿。

景少微掌控身体之后，很轻松就点开了那份报告——是5号。

说不上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但至少是个确定的消息——洛缨给的情报有误，5号已死，但江重黎还活得好好的，那并不是江重黎的身体。

这一刻的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原点，时间为他们排除掉了三个错误答案。不，具体地说，应该是排除掉了两个错误答案，还有个8号手术还没有结束，但8号的概率已经回归到了十三分之一，可能是出于直觉，也可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第六感，景少微觉得8号不会是江重黎的身体。

“是5号，心脏移植，C17，是个16岁的男生，手术很成功。”

江重黎听到景少微转述的报告内容，心中紧了紧，随即意识到了这代表着什么，一瞬间有些茫然。

目标错误，这在江重黎以往的人生里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穿越之后仿佛一切都脱离了掌控，它就是这么明摆着发生了。

他感受到了一种嘲弄，命运的嘲弄，仿佛有个存在居高临下地在对他说：“怎么样，饶你一命，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嘲讽完他之后还要他感恩戴德，感恩命运对自己的愚弄，感谢命运又给了自己一次活下去的机会。

但在景少微眼里，这是一次幸运的失败，他们的猜测本来就只是基于洛缨给的信息，但洛缨的动机一直不明，而且人也离开了研究所，他们没办法找她当面对质，这条信息本来就有很大的问题，失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她对这件事接受良好。

但这次走错了路，他们重新回到了原点，接下来的未经手术的12个实验体，哪个又会是江重黎的本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