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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梅踏

作者:无愁山人 | 分类:历史 | 字数:14.7万

(番外一)花曳阁的军服

书名:寻梅踏 作者:无愁山人 字数:2074 更新时间:2024-10-11 11:24:46

穿过花曳阁的正堂门,迎上来的就是一面绣着春花喜鹊图,绣的可谓是逼真摇曳,仿佛真能闻到一股花香,然而这花香不是想出来的,而是真的有。

安诚的屋里总是有许多的花卉,但香味从来不冲,也不腻,依旧是清香怡人,绝不会叫人厌烦,花的交错也不杂乱,看起来井井有条,红绿之间毫无违和感。

可她的床榻旁一直挂着一件铠甲,上有头盔,下有铁靴,还有一杆长枪,枪端刻着一朵杜鹃,杜鹃下流水刻着一字“安”。铠甲上不是旁的凶兽或者祥符,而是一朵花,一朵杜鹃,盛开的,金色的杜鹃。

她与绛梵认识的时候,两个人都还是孩子,绛梵总是爱找她玩,还说些没大没小的话:“我是归战长老的儿子,你嫁给我,就是未来的长老夫人。”

他喜欢看她气的憋鼓了脸的时候,然后从身后变出一枝杜鹃花,她的脸一下舒展开来的样子,简直就像看到杜鹃一夜开放的模样,他醉心极了。

“我想当大将军。”

安诚说出这句话时,绛梵笑得肚子痛,他一边看着安诚气急败坏的样子,一边笑她说话没个分寸:“哈哈,大将军,你不会习武,怎么哈哈……”

安诚自小脾气不好,身体不硬实,根本不是习武的料,只能学些纸上谈兵的玩意,她看着绛梵舞刀弄枪的样子,她也手痒痒,非要碰碰枪不可,然而师父不同意,小妹也担心她,绛梵也不情愿,到了最后,她也只能哭着鼻子跑到山崖边,硬着头皮,顶着寒风,就是不回家。蓬霜在门口干着急,没有师父命令,她也没法出门,师父也跟她耗,不给她台阶下,只有绛梵,打着灯笼,一声一声的唤她回家。

“你来干嘛?”少女忿忿一指。

“咱赶紧回家吧,这都多晚了,你师父肯定会担心你,我爹,也担心你……”

“为什么,我不当大将军可以,为什么连个武术都不叫我学?”她的委屈又涌上来,这辈子,这个被花草圈着的少女,没什么志向,只是和别的弟子一样,想着当巫族长使,可当她有一日见到长枪时,她才真正有了奔头。

然而这个苗子,却永远只可以是苗子。

“你的身子骨不行,看着你挺硬实,你也学医你还不明白吗?你里子虚,武术会吃干你的。”

“那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又哭了出来,嚎啕大哭。

绛梵走上前,放下灯笼,皱皱眉头:“我来当大将军。”

“什么?”安诚睁开泪眼,疑惑着看他。

“我把衣服上刻上杜鹃,长枪上写上你的名字,你就是以后巫族的归战大将军,你当我的军师,你是我的大脑,我是你的武器。”

安诚从未想过,绛梵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哑口无言,胸口却满满的充斥着暖意,看着他温润的眸子,她扯了扯嘴角,一颗泪从脸庞划过。

那年圣神山与巫族决战,归战大将军率领巫族大军直逼族界线,直对圣神大军,他毫无惧感,只有寻梅长使的话,三日,给我攻破这个双龙阵。

双龙阵从两股军队里生出气象,迷乱方向,叫人在来去之间,直接忘却生死,最终竟不知自己已死,最终还是迷途不知返。

“绛梵!”她站在营帐前,看着他的背影。

她的肩头,绣着一枝杜鹃。

“等我回来。”绛梵对她微微一笑,上马离去。

此时她和他已是夫妻,可是,三日已过,六日已过,破敌大胜,班师回朝,她把远方回旋的路望尽,却再没见到她夫君的身影。只有将士带回来的他的铠甲,他们说,将军被俘了,敌军叫他一人进阵,他将铠甲给了他们,踏进了阵区。

他是归战大将军,她的期望,她的夫君。

她回到家大哭了一场,她恨自己为何要让他去完成自己的愿望,恨自己为何没有想到他的结局,她算得了千军万马的生死,却没能保住他的归途……

安诚在争取长使之位的测试上失了利,从此没了翻身之愿,整日沉沦在花卉海洋,这辈子都没有再提将军这件事。只有秋蓬霜知道她的苦,可秋蓬霜不愿过问,她不想揭她的伤,就放纵她任意妄为,算是过得明白了些,不再浑浑噩噩的,整日欢脱自在,让人也安下了心。

可去找绛梵的人一回来,她就回到花曳阁,她不敢听,她怕又是叫她心碎的话,她相信绛梵还活着,只是走丢了,只是走丢了而已。

后来,她与苏淌闲去了涂牧郡,在看到苏淌闲伤痕累累的回到阵营时,她似乎见到了绛梵。

那日的他,可否也是这副模样?

她拿出毕生所学,求保住他的命。

谋略又如何,再阴诡的谋略,都少不了死亡,没有伤亡的战争,只有朝堂的口齿之辩,这是疆场,都是提头奔走,没人可以保住每个人的性命。

尽她最大努力,保住她能救的命。

绛梵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她带着这个期望,活了三十四岁,那一年春天,她倒在了杜鹃花丛里,血和花色相融,凄惨壮观。

医者难医医者身。她终究栽在了这份相思上,她每日夜里都求绛梵来见她一面,她想再见他对她笑,想让他听到自己的抱歉。

她看到绛梵一身铠甲,手持长枪,清秀的面庞上浮现着他那温暖的笑,马尾在头后飘荡,红色的披风,浮卷着,像是晚霞的光,他说他想她了,他说他想娘子了。

后来安诚的墓前突然闯来一个男人,那男人的眸子像是一弯温润的水,衣衫褴褛,头发蓬松,手里拿着一个酒壶,酒壶上刻着杜鹃花。

人们都说他是个老疯子,听到副长使死后用脚跑了五天来到了皇城,他确实是个疯子,把巫琊山都给忘了,可他还记得她最爱杜鹃花,还记得她叫什么名字。路人见他像是缅怀故人,总爱在四月二十四流泪,依稀听到他嘟囔……

娘子,我想你了。

“今儿可是我生日,成亲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