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

“这是你能随便发言的地方吗？”

伫立在会议室前方的威尔双手叉腰恶狠狠地瞪着刚刚起身的基尔，前者异常壮硕的体态使得他就像是一只要择人而噬的野熊。

“基尔，理顺你的逻辑，组织你的语言，慢慢说出来。”

陈羽清双手环胸，秀丽的脸庞固然写满了疑惑，但是此刻她毫不犹豫地选择支持自己的下属。

“小警督，请继续。”

体态臃肿的罗斯蹬腿将皮椅转过来，他微微抬首，示意基尔继续说下去。

“好的，长官。”

基尔身体立正对着罗斯敬了一个礼，他在脑海中回想着路子野刚刚给自己发来的邮件，斟酌片刻后开始讲道：

“正如易雷研究员刚刚所讲的‘五炼狱’，每一个炼狱都对应着各自的罪恶，杀死世间有罪之人，在凶手看来他便可以见此飞升成仙。就像是华夏宋代的黄裳，他认为可以杀恶人以代替自身的渡劫，从而最后飞升成仙。”

基尔停顿了片刻，使得方才听讲的众人可以转过身去看着屏幕上方的易雷，想求证是否属实。

屏幕中的易雷点点头，

“道教里有这个说法，所谓奇人黄裳，他生有两瞳，能日观千里，夜窥鬼神，专杀人魈（为非作歹的坏人或鬼），然后得道成仙。我们香港便有黄大仙庙，里面供奉的就是黄裳。”

“这五个人，富能公司的老板皮特其下项目的意外导致石油污染大片海域，且消极处理，因此而亡的海鸟海鱼不计其数，犯了贪赦罪，须历‘寒冰狱’。第二个，也就是内阁大臣的儿子，在凶手看来他仗势欺人，糟践人命，便是要下‘烈火狱’。”

提起第二个受害人的时候，基尔小心地瞥了一眼局长罗斯的表情，发现对方在认真地自己分析案情并无多想，他也松了口气继续说下去，

“第三个，研究基督教的罗宾教授，利用职务之便，多次猥亵甚至强奸女学生，犯了奸恶淫秽之罪，凶手让他受尽‘抽肠’之苦。”

“至于……”

基尔刚想说下去，便被前方的威尔出声打断了，

“照你的说法，那第四个威廉教授也是犯了罪恶，但是在我们的调查中，他并没有任何污点，甚至可以说威廉教授是一个品质高尚的人。”

“而且，你说的这些罪恶与各自的炼狱一一对应，在我看来却是太过牵强。实际上，对于已经发生的案情，你想怎么解释都可以。”

威尔在今天下午案发的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现场，等陈羽清和基尔还在花店的时候，关于威廉教授的一切资料已经堆在了威尔的办公桌上。

“确实，威廉教授并没有犯常世之罪，但是他所提出的‘神明的信仰来自于人，人才是世界的第一要义’，在凶手看来，也是一种罪。”

“什么罪？”威尔问道。

“不信鬼神之罪。”

“什么。”

威尔不禁冷笑道，他对着一旁的陈羽清嘲讽道，

“陈警司，我看你的下属是不是烧糊涂了，这种胡话也说得出口？”

陈羽清不作回应，只是把目光看向易雷，后者点点头，

“在古教（先秦的道教）看来，不信鬼神本身就是一种罪，这个威廉他提出的说法确实有所冒犯。”

陈羽清一双桃花眼流转着波光，她似有所感，示意基尔不要理会一旁满脸不可置信的傻子。

“各位，请允许我将手机投屏。”

说着基尔便连接上了会议室的显示屏，紧接着一张复杂密集环列着文字的图纸便呈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之前道教协会传送‘勾牒’时附带的资料，也是跟随其在‘飞仙观’一同出土的。因其本身的复杂晦涩，当时我们并没有对此产生足够的重视。”

基尔又调出了一张图片，其上有走向拐折皆不同的四个星线，细心观察便会发现这四个星线便是刚刚那张复杂图纸中嵌在东南西北的四条线段。

“直到我将这个资料发送给了一位朋友，他看过后才告诉我凶手挑选受害人的方法便是源自于此。”

我有一个朋友，陈羽清抬了抬眉毛，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的下属。

“伦敦还有精通道教的人？”

罗斯很是疑惑，他记得之前他们告诉自己的是即使是牛津剑桥的老教授们，都挑不出一个对道教有着深刻研究的。

“咳咳，我这位朋友他也不算是专门研究这方面的，只是他非常聪明而已。”

基尔会想起了路子野发给自己的原话，这些规律都是他自己从图上发现的，倒是花费了将近十分钟。

说实在话，区区十分钟而已，少年收了你的神通吧，实在是太凡尔赛了。

“继续，快，快！”

屏幕上的易雷都是着急起来了，他看到共享的两张图片后整个人都变得异常激动。

“我们试着将前两个星线放大到一定程度，再和原图重合起来，星线便会将图中的小字串联在一起。”

“第一个星线，我们得到了首位两字的‘富’和‘妙’。‘富’便是富能公司，指代的是第一个受害人皮特；而第二个受害人伊文斯，我查了一下，他自己有一个华夏名字，因为这个家伙之前交过一个华夏女友，可能是觉得华夏名字很酷，他取名‘妙可’。”

众人的表情逐渐变得精彩起来，因为原图偏小篆风格的隶文实在是难以辨认，基尔按照路子野的吩咐将其转化成了现代简体，这样即使是对汉文一窍不通的罗斯、威尔都可以直观地判断出基尔所讲的信息。

“第三个星线，我们得到了‘景’，以及后方更长的字段。”

会议室静寂无声，基尔一字一顿地念着，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不-信-鬼-神-者。”

“竟然是这样……凶手的心思实在是太恐怖了。”

“那‘景’字和罗宾教授有什么关系？”

不错，提问的依旧是威尔，专业捧眼。

“根据你们说的，这个罗宾是基督教的资深学者，而基督教早期传入华夏时，就被成为‘景教’。”

屏幕上的易雷补充道。

话音刚落，众人都传来了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接着，第三个星线，我们得出了‘文’，应该是名字含‘文’的人，它所对应的是第五个炼狱，剐心狱。”

“最后一段星线，是‘少阳太阴’，这个应该指的是五行中包含‘火’和‘土’的人，也是凶手要完成的最后一个杀人。”

“按照凶手的观念，进行完最后一步，他便可飞升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