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我离开吕都的时候，虽然也有传闻说皇帝染恙，但是我与他多次见面，他的状况都很好。”

颜若华接着说道：”还有一个消息，还记得申家庄附近的那一批难民吗？他们纠集成为乱军，现在吕都附近游掠，其中还有山中势力参与，薛踏云正是被他们牵扯了精力，久阳侯刑宽也奉命领兵从南郑回朝镇守吕都。“

顾深很快就意识到，北地三州的战事很有可能就要草草结束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见顾深久久不语，颜若华提醒道：“我来凉州，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而且我需要你的帮助。”

颜若华所说之事，跟战事政事都没有关系，而是前段时间，她从宗门接到一个任务，要前往北辽找到一个宗门的游历长老高谊。

高谊在梦蝶道中的辈分超过颜若华和梦蝶道掌门凤辛瑜，是梦蝶道辈分最长的长老，她在三十年前就离开梦蝶道游方天下，多年之前曾在北辽皇庭昭贤城现身，之后便消失无踪。

“你想让我跟你一起潜入昭贤城？”顾深一听就拒绝了，“我现在掌管北地三镇军事，不可能放下这几十万人的军队随你离开。”

颜若华莞尔一笑，轻声道：“这件事情并不着急，我会一直在凉州，等你手头的事情完成再出发也不迟，而且，你家娘子说了，你的那位丈母娘，正在运作在战事结束之后会以大景亲善使的身份让你前往昭贤。”

两人说完话，天色已经蒙蒙亮，颜若华推开房门，迎面看到朝玉正走过外面的庭院，颜若华转过头来，朝顾深挑了挑眉毛。没等顾深说话，就快步离开了。

朝玉走上前来，虽然脸上仍然带着她刻意讨好的笑意，不过顾深还是能够敏锐地察觉到她隐藏的焦虑和忧色。

“将军，昨天我在城中发现一个戏班，已经将他们留了下来，最近战事频繁，日夜操劳，我想也许你会想听听戏放松一下。”

顾深没接她的茬，反问道：“现在天都没亮，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朝玉虽然是俘虏的身份，不过现在凉州太守府上下，都将其视作顾深的战利品，而且朝玉也确定没有武艺在身，所以对她的看管并不严厉，而且提供了很好的条件，将其视为将军宠妾，在太守府上，还配了丫鬟服侍，身上珠宝和衣饰比她随元博行军时还要华丽，更衬得她艳色逼人。

“将军，刘望还活着吗？”

顾深审视着朝玉，问道：”没有价值的人不会活太久。“

朝玉猛然间抬起头，回视顾深的眼睛道：“我用一个情报，换刘望一条活路。”

“你跟刘望到底是什么关系？“

朝玉又低下头，说道：“将军很快就会知道了，凉州城中那两位牙人很有本事。”

“我还是想先听你说。”

原来朝玉和刘望曾经都出身于西楚国的望族，两家不仅是世交，而且还有联姻，只是朝玉比刘望的年纪要更大一点，二人在少年时代就相熟，称得上青梅竹马，如果不是大景覆灭西楚，两人就会在成年之后成婚，成为西楚国的贵族璧人。

可惜世事往往不随人愿，在武运昌隆的大景朝面前，西楚国仅仅只坚持了两三年，就宣告亡国，曾经的浮华转眼间倾頽，朝玉流落北辽，成为了北辽贤亲王元博的宠妾，而刘望流浪漂泊，成为了北辽洒在大景北地三州的探子。

听完两个亡国之人的故事，顾深只是心中感慨一句沧海桑田，在这诸国征战不休的乱世，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往往都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顾深领着朝玉，来到太守府的大牢之中，见到了遍体鳞伤的刘望，大牢的狱卒二狗恪尽职守，没有再继续折磨刘望，反而给他弄来美酒美食，还处理了一下刑求过程中造成的恐怖伤口，只是很多手段都太过残忍狠厉，对刘望的身体已经造成了大量不可逆的伤害，刘望现在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就算能够离开大牢，怕是也命不久矣。

看到刘望的惨状，朝玉再也无法维持住自己的优雅端庄，隔着牢室栅栏，看着牢中的刘望不住地流泪。

精神恍惚中的刘望察觉到了有人来看他，稍微抽动了身体，朝玉捂住了自己的嘴，没有让自己发出声音，更没有让刘望认出她来。

离开压抑的大牢之后，顾深看着沉默不语的朝玉，说道：“你看到了，他还活着。”

朝玉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怨念：“他活不了太久了。”

顾深面无表情地说道：“作为一个流窜在北地三州的北辽探子，你以为他能够活多久？我能将他的性命留到今日已算仁慈，否则在抓到他的当日，就应该一刀砍下他的头来。”

朝玉黯然，他们早就是身不由己，很多人的性命，本应该结束在西楚国覆灭的那一天。

“好了，现在说说你的情报吧，如果这条情报有价值，我会考虑将刘望交给你带走。”

朝玉却满怀信心：”这个情报绝对有用，就连元博也不清楚这个消息。“

顾深挑了挑眉，请朝玉接着说道：“北辽此次南狩，派出两路军队，大军由元博率领，而元翰率领的皇庭亲卫军，虽然精锐，但是绝大多数兵力都在执行一项由北辽天子和国师谋划的秘密任务，而且短时间内都无法脱身，所以虽然表面上元翰的皇庭亲卫军在各处劫掠，但却从来不与大景主动交战，那是因为主力都被牵扯，出现在明面上的，只是其中一部分兵力，而且这项任务似乎需要大量的兵马人手，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元翰率领的皇庭亲卫军，已经彻底消失在北地三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