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远处的天空泛着些许橙色，顾深初以为是太阳即将升起，很快反应过来那是北面，不是太阳升起的方向，李染薇抬手指着那里说道：“你的大军正在那里攻打涌谷城，也许已经杀进城中，正在捕杀元博。”

顾深强笑了一下，李染薇告诉他的事情，让他与大景、军队、战场有了一层若有若无的隔膜，那些秘辛像一座无形的黑色山峰，压在了他的心底，他现在很想快点回到军中，握着自己的长刀，在战场上杀个痛快。

“北辽皇城亲卫军已经被宇文成德毁在了修罗城遗址，你的大军可以长驱直入，杀进昭贤城，都不会再遇到有力的阻碍。”李染薇提出了一个非常有诱惑的建议。

顾深奇怪道：“宇文成德接下来会怎么做？”

李染薇笑笑道：“宇文宗师是世间最顶尖的人物，若不是天地扭曲，他也许早就摸到了传说中的无垢、太上等境界，小女子又不是宗师腹中蛔虫，怎么会知道宇文宗师接下来会怎么做？“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虽然你夺到了夜叉印，看上去修罗城遗迹中最珍贵的东西被你抢到，但是实际上无论是宇文成德还是高谊，他们都拿到了自己想要之物。”

李染薇脸上有着意气风发的自信，“也许再过不久，天下就要出现三位挣脱天地法则的真正宗师。”

“你说的三位之一，包括了你自己？”

李染薇神秘一笑，不作回答，伸手搭在顾深的肩膀上，两人飘然而起，朝北面涌谷城的方向飞去。

一场大火在涌谷城外熊熊燃烧，大批的军队正在城外集结厮杀，其中一方已露败像，腹背受敌，已经出现往北溃逃的迹象，一支从涌谷城中出城的军队正在后面形成合围之势。

顾深和李染薇找到了在后方指挥的武康裕，见到顾深，武康裕从袖中拿出一份封信来：“颜仙子在半个时辰之前来过，留下一封信便离开了。”

顾深没有急着读信，而是问道：“现在战况如何？”

“早些时候就开战了，陈田、杜裕二位将军领兵进攻元博部，涌谷城中的朱洪将军也出城合击，元博的大军已经溃散，不过现在还没有抓到元博。”

武康裕看了一眼李染薇，把顾深拉到一边，低声说道：“还有一件要紧的事，吕都发来急报，命我们不要再继续北上，就地驻军，顾将军即日回朝。”

顾深听罢心里一惊，这道命令着实诡异，难道是吕都出了大变故，沈济死了？

顾深问道：“急报中没有提到朱洪将军？”

武康裕一愣，不知道顾深为何突然间提到了朱洪，虽然他心思极其玲珑，也没有想到顾深跟朱洪实际上都属于久阳侯刑宽这条船上的蚂蚱，这着实是眼界上的问题，如果武康裕不是久居边域，而是在吕都的权力场上厮混的话，他一定能够从顾深的这句话中联想到刑宽。

顾深从武康裕的表情就猜到了，急报中只有让自己迅速回朝，看来这封急报并非刑宽所发，只有自己一个名字的情况下，那应该也不是军机内阁的意志，那么这封急报，应该出自皇后姜旎一派，宫中出了变故，也许是沈济驾崩，也许是势力消涨，急需自己携大胜北辽的威势回吕都为她孤儿寡母撑腰。

到了午后，战场上的喧嚣沉寂了下来，涌谷城中基本上已是一片废墟，北辽的大军南下掳掠的时候，烧杀淫掠无恶不作，朱洪占了涌谷城，自然也不会对敌国的子民客气，加上大军大几万人马每日都要粮草，还被元博围过一段时间，自然将涌谷城糟蹋得不成样子，这个时代就是如此，可没有什么禁止虐俘，禁止杀平民的人道主义条约。

顾深骑着马入城，狭窄的道路两旁随处可见死状凄惨的尸体，有平民的也有士兵的，城中基本上没什么完好的房屋，北辽虽然不善攻城，但是投石机还是有不少，涌谷城的城墙并不高大，有很多的大石头被投入城中，造成了不小的破坏，到处残垣断壁。

城中央的城主府也好不到哪去，涌谷城本来就是北辽的一个边境小城，并不富裕，不过这城主之前也是个善搜刮的主儿，虽然到处被砸了个稀巴烂，不过还是能够一眼看出之前穷奢极欲的风采来。

顾深在城主府中见到了朱洪，老将军身形依旧魁梧，气定神闲地指挥着部下修整军队，编目粮草辎重。见到顾深带着一个蒙面的妙龄女子进来，也是稍稍愣了一下，随即平静地说道：“顾将军，幸不辱命。”

顾深真心诚意地朝朱洪拱手致意，“老将军辛苦，若非你运兵老道，决策果决，我在北地三州的战事，绝对比现今要吃力百倍。”

两人相视一笑，朱洪也佩服顾深，当年在宁安城外，就见识过顾深的面临剧变的决断，他纵横沙场几十年，有很多时候也不得不想到顾深这小子，运气和实力都是一等一。

顾深回头轻声让李染薇先离开，李染薇白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还带上了房门。

“朱将军有没有收到久阳侯的消息？”

“有！”朱洪坦然道，“侯爷说大事已近，命我一定要将兵力握在手中，留在北地以伺良机。”

顾深点点头，说道：“我最快今晚，就要启程回京。”

朱洪讶然：“这么着急，吕都出了变故？”

“不知，不过我是接到了朝中急报。”顾深说得不明不白，他跟朱洪不一样，虽然都是谋反叛党，但朱洪是久阳侯的麾下，而顾深更像是久阳侯的合作伙伴。

走出城主府，顾深找到了鲁呈威，他亲自领兵冲锋，在战场上受了点伤，不过伤得不算中，正在与陈田、杜裕、秦鸿信等人喝酒庆功。

顾深把鲁呈威叫到一边，问道：“老鲁，我有一票大的，你要不要跟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