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斯宜看了沈萧好一会儿，没有直接回答沈萧的问题，没有告诉他究竟该不该恨沈致，神色淡淡地开口:“所以呢，你冒着会被发现，会被抓的风险见我一面，就是为了追忆过往吗？”

沈萧眼神复杂地看了看温斯宜，收回落在温斯宜身上的目光，看着眼前的恐龙化石，语气莫名道:“我从何铮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知道了你在研究所的事情……”

温斯宜一边往前走，一边看着恐龙化石的介绍，看得津津有味，声音平静道:“所以呢？”

沈萧走在后面，目光早已从恐龙化石移开，盯着走在前面认真看介绍说明的温斯宜，神色复杂道:“所以我想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那些我不曾知道的真相。”

听到沈萧这话，温斯宜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沈萧，“我其实不太明白，你，沈影，林馨，你们都想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都想知道所谓的当初的真相，可我不懂，你们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事情已经发生了，已成事实无可改变，即便你们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沈萧抬眸看着不解地看着他的温斯宜，轻摇了摇头，神色坚定道:“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可改变，但有些事情我必须知道真相，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温斯宜澄澈的眼眸盯着沈萧看了许久，转身继续边往前走边看展厅里的恐龙化石介绍，或是恐龙模型和影像介绍。

跟在温斯宜身后的沈萧久久都没有听到温斯宜开口，以为温斯宜不愿意告诉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时，就听到前面属于温斯宜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那天我从会议室离开后，研究所的一个年轻女生带着我去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后，她接了个电话，似乎有急事，见她很着急的样子，就让她去处理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回会议室。”

沈萧静静地听着温斯宜说着当年发生的事情，一言不发。

“我按照去时的路线原路返回，拐过一个转角时，路过一个开着一条缝隙的房间，或许是我运气不太好，房间里刚好有人出来，见我站在门口，又发现门没关，以为我看到了什么，就把我带进了房间。”

“被带进房间后，在那间实验室里看到了你父亲，实验室里你父亲他们正在观察一个受试者服用了新药物后的反应，而这件事情恰好被我看到了，沈致自然不会选择让我离开，他将我留了下来，催眠了我，让我忘记了部分记忆。”

沈萧听到这里，眉心紧拧，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他既然已经将你留下，将你当作受试者，为什么还要对你催眠，让你忘记一些事情？”

温斯宜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沈萧，没有说话。

沈萧对上温斯宜那双澄澈的眼眸，看着那双眼眸里流露出的复杂情绪，恍然意识到什么，神情有些恍惚，低声道:“是……是因为我吗？”

此时此刻，沈萧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温斯宜会不记得他，不记得沈影，不记得她和他们相处的那些日子，也不记得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温斯宜看了眼沈萧，走出出口，走进另外一个展厅，开口道:“或许吧，他大抵是不想让我因为研究所的事情恨上你，又或许是不想让你知道研究所的事情，他当时是怎么想的，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记忆完全恢复的温斯宜，从当年的记忆里找出了一些微末的细节。

当时安排人对她进行催眠的，是沈致的另外一个人格，就是那个醉心于药物研究的学术型人格。

但她依稀记得，在她被彻底催眠，彻底忘记那些与沈影、沈萧有关的记忆，与福利院有关的记忆之前，曾听到有人叫停催眠的声音。

那一刻，她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人一直在看着自己，之后她便听到一声叹息声，以及催眠继续的声音。

所以她猜测，当初她被催眠的过程中，沈致不知道出于何种缘由，短暂地获得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叫停了催眠，不知道他在那一刻都想了些什么，最后的最后，催眠还是完成了，她也彻底忘却了那些记忆。

除此之外，在研究所的那些日子里。

作为研究所里最让“沈致”满意的一个受试者，温斯宜在实验室和“沈致”待在一起的次数极为频繁。

有时候，当她熬过一阵又一阵的疼痛醒来时，会发现自己被沈致抱着，耳边是他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的声音。

有时候，他会拉着自己看医书，在自己耳边说着药物成分，指着医书上的某个草药，说它有何种作用。

有时候，他会坐在自己身边，面露怀念地对着自己说萧蔷的事情，说萧蔷喜欢的颜色，喜欢的水果，说她和萧蔷有相像的地方。

有时候，会拉着自己崩溃大哭，嘴里说着他对不起萧蔷，对不起自己的儿子，对不起她之类的话。

那时的温斯宜并不记得沈致，也不记得沈萧，所以当时的温斯宜不能理解沈致的痛苦，只会觉得沈致很奇怪，所以她从来都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从不和他搭话。

温斯宜从过往的记忆中收回思绪，回头看了眼走在后面的沈萧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没再多说什么。

一直走到三楼的一个展厅，温斯宜只觉得浑身疲惫，径直走向墙边的长椅，靠在墙上坐了下来。

沈萧见状，刚想开口询问，就看到温斯宜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按在鼻子处，霎时间，沈萧亲眼看着那张纸巾由白色变成红色，而温斯宜却是神色未变，一脸淡定地换了张纸。

沈萧眼看着一包纸巾几乎被温斯宜用完才停下手中的动作，径直走了过去，开口道:“你……”

温斯宜看了眼沈萧，知道他想问什么，语气平静道:“药物副作用，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吗，怎么你看起来好像很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