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渝回想起当时发生的那一幕，至今仍记忆深刻，清楚记得当时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

在研究所的第二年，研究所里来了两个年纪最小的小孩，一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这两个小孩也是研究所里最特别的两个小孩。

那个男孩，从进入研究所后，一直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待在活动室里玩魔方，拼乐高，几乎不和其他小孩玩。

而另一个小女孩，也很少说话，总是游离在所有人之外，经常一个人待在角落里，即便是吃饭时，被其他调皮的孩子抢走了吃的，也从来没有生气过，仿佛没有什么事能够引起她的注意力。

直到那一天，坐在落地窗边角落里的小女孩，罕见地把目光落在小男孩身上。

被小男孩发现，小男孩看过去时她又会很快地避开视线，就这样看了好久，女孩似乎犹豫了很久，做出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慢吞吞地从角落里站起身，走到了小男孩面前，安安静静地蹲下。

注意到面前多了个人的小男孩，也只是抬头看了眼，随后又低头专心摆弄着手里已经被他复原了好多次，一次又一次打乱重来的魔方。

两个小家伙保持着那样的状态，过了许久，小女孩歪了歪脑袋，盯着小男孩看了半晌，轻声道:“小姐姐？”

摆弄着手里魔方的小男孩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看向蹲在自己面前的小女孩，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和不解。

可这却被小女孩误会了，小女孩似乎以为自己的称呼是对的，眨了眨眼，再次用笃定的语气开口唤道:“小姐姐！”

小男孩彻底惊呆了，当场愣在原地，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小女孩会对着自己叫“姐姐”，小男孩气红了脸，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因为长时间不说话，说话断断续续的，并不清晰，“窝……布……似……”

小女孩听着男孩软软的声音，没听清男孩说的“不”字，只听到了另外两个字，一脸认真地点头，“嗯，我知道你是小姐姐。”

小男孩看着坚持说自己是“小姐姐”的小女孩，想反驳又说话不连贯，生气地把手里的魔方丢在地上，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奶凶奶凶地瞪着小女孩。

小女孩似乎并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见面前的人生气了，疑惑道:“小姐姐，你为什么生气啊？”

听着女孩依旧没有改过来的称呼，小男孩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委屈，当场又气又恼地哭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极度委屈地冲着女孩大声道:“窝……不似……布似……”

小女孩似乎也没想到自己惹哭了人，顿时手足无措地想要哄好人，“小姐姐……你别哭……小姐姐……”

可小女孩非但没有哄好人，反倒她每说一句“小姐姐”，面前的人哭得就更厉害，小女孩当时慌乱地看向门外，似乎想要向谁寻求帮助，却没看到人。

手忙脚乱地哄着面前号啕大哭的人，却怎么也哄不好人。

一旁的何渝实在是看不下去，和楚学两人上前，一个负责哄小男孩，一个则和小女孩说明情况。

何渝蹲在小女孩面前，轻声解释道:“小妹妹，这位小朋友是男孩子，你可以叫他小哥哥，你一直叫他小姐姐，他才会被气哭的。”

小女孩听到何渝的话，眨了眨眼，看向被另外一个大哥哥哄好，不再接着哭的人，试探着开口:“小哥哥？”

被楚学抱在怀里的小男孩听到小女孩的声音，委屈又闷闷不乐地“嗯”了声，点了点头。

事情发展到这里，小女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站起身，冲误被自己区分成“女孩”的小男孩道歉。

道完歉，便跑出了活动室，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去找什么人算账一样。

也是从那天之后，何渝和楚学的注意力从逃离研究所转移到了两个小孩身上，看到两个小孩被其他孩子欺负，会站出来护着两人，会在女孩的吃的被人抢走时，把自己的分给她。

就这样，他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何渝也慢慢把两个小孩当做自己的弟弟妹妹，总是不遗余力地想要保护好两个小家伙。

宋锦渝从回忆中回神，看着十一个人的合照里，站在最中间的女孩，伸手轻碰了碰照片中的人，轻声道:“可我还是没有保护好你……”

温柔的目光落在照片上，眼里满是心疼和自责，沉浸在悲伤情绪里的宋锦渝被敲门声唤醒，回过神。

助理在听到宋锦渝的声音后，推门进来，“宋律师，时间差不多了，您要现在去见何先生吗？”

宋锦渝回神，眼里的温柔敛于眼底，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起身走出办公室。

径直去往楼下的咖啡厅，看到坐在一处角落里，神色有些紧张和不耐烦的男人，宋锦渝眼底一抹冷意滑过。

面色平静，步态从容地走到男人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先发制人出声问道:“不知道何先生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如果是想委托我打官司，你可以直接联系我的助理，和他对接，如果是别的事，那就请你长话短说，毕竟我的时间很宝贵，无关紧要的事还是不要浪费多余的时间为好。”

何宏壁在看到宋锦渝时脸上刚刚露出的笑容被这番话击溃，脸上的笑容难以维持，“小渝，你一定要和爸爸这么说话吗？”

宋锦渝瞥了眼何宏壁，轻笑道:“何先生说笑了，我想上次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应该不需要我再向你重复表明我的态度了吧？”

何宏壁一时哑然，面露苦涩，语气难过道:“小渝，我知道你在生爸爸的气，可爸爸真的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放弃找过你，即便他们都说你已经死了，可我还是相信你一定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等着爸爸去找你……”

“都怪我，要是我能够早一点找到你，你也不会吃这么多的苦，你怪我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