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州城中幽深的夜色里，李敬芳在客栈窗前等待许久，一朵样式奇特的礼花在苍茫夜空闪过光亮，眼中忧虑之色略微缓和，收拾好随身东西出门朝大街尽头走去。

李敬芳一路谨慎快行，万分警惕身旁境况，待到约定地方，四下查探确定无可疑之处，才从黑暗中现出身影，林景晖躲在一颗大树后藏头露尾暗中观察，看见李敬芳前来，匆忙招手迎上去。

“怎么才来，我有重大发现。”

“等等，我带你上去再说。”

三清堂后门外不远处一颗大树下，二人小声问询，李敬芳警惕的朝四周看看，抬头望向大树上枝叶密集的隐蔽之处起心动念，幽暗中有树叶遮挡是最好的伪装。

林景晖立刻会意，抓住李敬芳手臂脚下用力，一起腾身跃起在大树枝杈间隐匿起身影，坐稳身形立刻向李敬芳伸手讨要东西。

“有帮我带酒来吗？”

“带了。”

李敬芳从背后衣袍下取出酒袋递过去，林景晖索性一把夺过去，掀开盖子匆忙往嘴里灌酒，顾不得解释什么；辛烈的清酒入口，畅快尽兴的向全身四散开来。

“慢点喝，急什么，没人跟你抢。”

“酒壮怂人胆，我要压压惊！”

李敬芳顿时“哧”的一声轻笑，忙扶着枝杈低头小心的往四下里环顾一圈。

“冷静，有话慢慢说。”

“惊天大阴谋！蟑螂！我们在客栈里看到的不是普通蟑螂，而是一种蛊虫！”

林景晖言行慌张口齿不甚伶俐，口水混着酒水连连喷出，李敬芳略皱眉头，一脸嫌弃的刻意躲开。

“小声一点，一惊一乍的，你嫌没人发现我们啊。”

“真的，有人驯养蛊虫到处传播病毒，真是用心险恶！”

林景晖忿忿不平的继续往口中灌酒，浑身不住的直打寒颤，说话声音刻意压低下来，李敬芳若有所思的沉吟道：

“真想不到我们在泉州第一次看到那东西时，你一句玩笑话竟然说中了。”

林景晖轻轻拍拍胸脯，认真的看着李敬芳说道：

“我在一间地厅书房里查看了卷中资料，里面清楚记录了那些蛊虫的作用，那种蛊毒来自北胡，经过特殊培养变成蛊虫，个头硕大无比，爬到哪里便将蛊毒疫病沾染到哪里。”

李敬芳恍然大悟，轻轻点头。

“难怪大人之前诊断那些染病的村民，判断症状像疫病又像中毒，原来是这样，真是可恶至极；你见过三清堂的主人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会做下这种丧尽天良的勾当，如此行事动机是什么，唯恐天下不乱吗？”

林景晖无从回答，李敬芳气愤的抓紧手边枝杈，实在匪夷所思，天灾、人祸双双降临，其中渔利究竟所为何事，竟要赔上全城性命为代价？

林景晖猜想不透李敬芳疑问，三清堂处处隐秘古怪倒是令人难以想象。

“我见过堂主，看着比我年纪还小，人长得挺俊，样貌冷漠清雅，举止高贵端方，想不到他心肠歹毒阴暗。”

“人面兽心，畜生不如！”

“先别生气，还有个更重要的发现，账本！江南东道赈灾银用途的账本全在那里，清楚记载了每一笔银两的去向和用途，大部分被此处各级官员克扣私吞，另一部分用于交易购买蛊毒，具体还有别处去向的来往帐目。”

“哼，我在漳州刺史府衙银库内四处查找，没有发现一本往来账目，原来全在这里，看来这三清堂和刺史府有很大的关联。”

林景晖沉吟着点头道：

“应该是这样，我本想将账本盗出来交给你，不料中途被发现了，只好自己先逃走，待寻了时机我再去次地厅，账本到手就是最好的证据，定让他们认罪伏法。”

李敬芳低头向脚下三清堂方向探查几眼，摇头阻止林景晖不可贸然行事。

“你别冲动，绝不可暴露身份，账本之事交给我去办，他们有任何举动及时通知我。”

林景晖迟疑片刻，随即爽快答应道：

“行，且听你的，你去漳州刺史府可有什么发现？”

“除了这个，还有一堆往来信件，再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了。”

李敬芳忽然想起刺史府衙大院中所有异样之处，心中更加确定二者之间不寻常的关联，小心翼翼从腰间取出一间锦帕包裹的东西递给林景晖。

林景晖接过包裹后随手摸索着打开，取出里面物件举到眼前认真观察，夜色中青玉碟光滑润泽的雕花表面泛起微微亮光，依稀可辨大致样貌。

“这不是你的腰牌吗，给我干吗，逗我玩儿呢？”

“谁有心思同你玩笑，你仔细看看。”

林景晖用手细细摸索一番，疑惑道：

“嗯？不对，这上面的图腾纹饰摸起来复杂精致，你的腰牌小爷见过，没这么厚重华丽，这东西像是块手令或者什么信物，应该大有来头。”

“所以我把它拿出来，打算带回去给大人看看，说不定大人认识。”

李敬芳接过青玉碟重新包裹好放进衣袍口袋里，不免又多几分想法，莫非它真是十六卫禁军中那位将领的随身腰牌；林景晖随手举起酒袋痛饮几口，回想心中好奇，忽然心念转动，三清堂下地厅里瘆人隐秘不止这些。

“对了，李敬芳，还有一件事情要你和这青玉碟一起告诉老头子，我在那间书房里卷宗中看到，有一种名为‘高洁的黄金’的东西，可以解救蛊虫肆虐传染的蛊毒。”

“‘高洁的黄金’是什么东西？”

李敬芳平生第一次听到如此离奇之物，一时间莫名其妙，既然是蛊毒的解药，为何不是哪种药材名称，而是世人眼中凡俗钱财之物？

林景晖当时在书中看到时便觉的不解，但书中清楚的记录，汉字空隙里还有其他特殊文字注解，固然印象深刻，记忆犹新。

“不知道，只是看书卷中这么记载的，你就这么跟老头子说好了。”

“行，我想大人一定知道是什么东西。”

“这样，你尽快回泉州去找老头子商议，我留下来继续观察，防止他们将账本转移。”

林景晖的想法合情合理，将自己目前发现的所有状况告知李敬芳带回泉州，总算可以松口气，李敬芳快速思考眼前问题，既然理不清头绪，将消息带回去给林澈从长计议，不失为良方，额上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又泛起忧虑。

“景晖，我不在时，你切忌不可贸然行事，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计划。”

“放心，小爷自会谨慎盯好少主不让他发现，你快去快回。”

“少主？不是主人？”

“不知道，堂里管事的这么叫他，我也不明白，莫非他家老头子才是堂主。”

“行，先这样…等等，你身上什么味道？”

李敬芳拉起林景晖手臂正要下去，忽然凑近他衣袖闻了闻，林景晖忙跟着扯起衣襟送到自己口鼻处闻闻，并未发现什么奇特异味，索性置之不理。

“没有啊，可能是酒的味道，这酒很香，谢了，下次还给我带。”

“呵，酒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