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晖随口 交代，林立见三少爷一个人出神，直接打发自己离开，索性领命去了前院儿，留三少爷一人在正堂中。

林景晖一身布衣再次端立于林府正堂，蓦然望着堂中一切，简洁的桌椅、古朴的青瓷茶具…脑中自己离开时的景象不断闪现，

“就这样吧，后悔无期”

那句话一次次在耳边响起，再立于堂中恍如隔世，林景晖没想到自己还会再回到此处。

堂外一阵沉稳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了林景晖飘飘然的思绪，转过身去，见一老一少两位身着不同官秩朝服的人出现在眼前，林景晖不自在的怔住，林澈身影苍老些许，李敬芳神色平和，风姿神俊，意气风发更胜当年。

林澈大步跨进正堂，眼中湿润，眸光亲切的看着林景晖，浑身上下打量一番，李敬芳迟疑着走进正堂，三人眸光相遇，此时无声胜有声。

片刻之后，林澈脸上和蔼的神色渐渐散开，嘴边的胡茬渐渐上扬，笑意终于融化开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嗯。”

林景晖怔愣着闷声回应，气氛再次陷入沉静中，林立端着托盘进来奉茶，兴奋的打破僵局：

“老爷，李将军，三少爷，你们久别重逢，坐下来喝喝茶，好好聊聊啊。”

堂中三人各自找了位置坐下，端起茶杯各自饮茶，神色氛围放松下来，林景晖再三踌躇犹豫，终于勉为其难的开口问道：

“这些日子，你们好吗？”

“都好，那日收到你的家书，今日相见的景象，为父在心中构想过无数次，今天总算是等到了。”

林澈看着面前容貌略微变化的林景晖，竭力抑制此刻心绪的激荡；林景晖默默低头饮茶，无限思量，客气的问道：

“听闻李将军升迁，恭喜啊。”

“三公子客气。”

李敬芳隐隐好奇，三年时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神色淡漠疏离的样子，完全像换了个人似的。三人继续冷冷的坐着喝茶，相对无语，林景晖实在无聊，打了招呼起身离开，径直回了自己东跨院。

林景晖将自己关在屋里，吃饭都懒得出去；林立依照自家老爷吩咐，每日三餐给按着时辰送过来，偶尔被林景晖留下一起用饭，然后二人说说笑笑互相打听些奇闻趣事。

“少爷，飞燕小姐可是自己找上门的，你说巧不巧；她现在出落得很是娇俏活泼、落落大方，听说和咱们李将军有点儿那什么意思。”

“是吗，李敬芳看上臭丫头了？他是眼瞎了还是怎的？”

“少爷，瞧你说的，从小到大你跟飞燕小姐还真要争个高下啊，你就不想知道小姐是怎样找回来的吗？”

“呵呵，我不感兴趣；她和李敬芳之间都有哪些趣事，说来听听，看看有什么把柄可抓。”

“哈哈，还真有，不过这说起来也挺有趣…”

林景晖和林立围坐在桌边，二人奸笑着一起磕桌上的零食干果，饶有兴致的闲话家常。

“少爷，这几年你人虽不在府上，每年每季府中添置物件、缝制衣袍，老爷都给你准备的一份，按照你以前的身形尺寸做的，若有不合适之处，或者你还缺少什么物件，跟小的说一声，立刻给你办妥了。”

“哦，我知道了，替我谢谢老头子。”

林立不以为然的撇撇嘴，那是你老爹，要谢你自己谢去。

“少爷，自你走后，我曾听老爷和李将军说起过，当年之事你极有可能是遭人构陷，你是怎么想的？”

林景晖手中动作稍一停顿，然后接着拨开果壳漫不经心的将果实丢进口中，神色云淡风轻。

“当年李敬芳已经告诉我了，无所谓，前尘往事而已，我已经为自己做下的错事担了应有的惩罚，往后余生，我只想简单尽兴的活着。”

林立连连点头，赞不绝口，少爷果然是有大智慧的人，今非昔比了。

“少爷，你回来的可是时候，过几日就是元夕了，到时候咱们洛阳城的西市热闹非凡，观灯猜谜、才艺展演，还有各种珍奇拍卖，少爷要不要去看看。”

林立一脸堆笑的把自己剥好的果仁儿放进盘子里，推到林景晖面前，林景晖优哉游哉的随口拒绝：

“不去，没意思。”

“哦。”

二人低下头继续剥果仁儿；林景晖忽然想到什么，看着林立眼前一亮：

“对了，我昨日在府中闲逛，在院子里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哥儿，他是你家的？”

“才不是呢，他是林嫂的孙子。”

林景晖顿时来了兴致。

“听说林嫂当年家破人亡，独自流落到晋阳，老头子见她一个妇人家着实可怜把她带进府中，才几年不见，她哪儿来的小孙子？”

林立撇撇嘴，思索着边想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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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别提了，那孩童真是可怜，他的双亲为了报仇四处烧杀，老爷和李将军破了案子后，他父母一时之间双双离世，老爷见他无家可归才带回府中，没想到他见了林嫂就喊奶奶，林嫂见了喜欢的紧，老爷说他二人有缘，就让他跟着林嫂了。”

“呵，原来是这样。”

……

元夕佳节，夜幕落下时，洛阳城中大街小巷，爆竹声声，烟花绚烂，西市更是华灯璀璨、色彩斑斓，火树银花，街上人潮涌动，声乐喧哗，恍若白昼，好一片繁华盛景。

林澈和李敬芳因公事耽误迟了下职的时辰，暮色深沉之后才换了常服从大理寺出来，路过西市。二人在灯海人群中随波逐流。

林澈一身赭色锦袍沉稳大气，李敬芳身着宝蓝色织锦长袍，身形高挑轻健，俊朗儒雅，流光溢彩的灯海遮不住他二人身上与众不同的华贵之气。

“大人，你看今夜的西市可真是热闹非凡啊。”

“呵呵，好你个没有见识的李大将军，这元夕佳节可不年年如此吗？”

“哎，这些年元夕节卑职都在上阳宫当职，哪有机会见识这街市的喧嚣热闹啊，也就今年得了这份好差事，落了个清闲；大人真不知道以往每年，各种节庆时，卑职伴君如伴虎到底有多紧张。”

“哈哈！原来现在才正随了你偷懒的意愿。”

“托大人的福，我就是想偷点懒，呵呵。”

西市最热闹的地方歌舞升平，一阵阵欢快悦耳的琴声传来，大家纷纷叫好，一起向街边乐声传来的地方涌过去，林澈和李敬芳二人跟着过去凑热闹。

街上的乐器行在展示拍卖，各种丝竹管弦全部示人，乐器行掌柜的做主，过往的风雅之士都可上去一试，若是哪件乐器能遇上有缘人，直接相赠分文不取。

林景晖一身月白色织锦长袍外罩一件杏色长衫走在人群中，无所事事的闲逛，林立匆忙紧跟身后，眯着眼睛笑的脸上能挤出一堆花儿来。

“少爷，你不是说没意思，不想出来吗？”

“就是因为没意思，所以才要出来透透气”

“好，只要少爷开心就行，少爷你看，那边可热闹了，咱们也过去看看吧。”

“走。”

林澈目光紧紧盯着角落处一把不起眼的素筝打量，李敬芳不明就里的看着，似懂非懂的问道：

“大人，你觉得那把棱角圆润的素筝音色会很清亮通透吗？”

“不确定。”

“我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