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院子后，按照之前记忆中纤云院落的路线走去，其实我并不太想去找她，经过上次的交谈，我觉得纤云是一个脾气古怪，但还有些心善的人，我即不确定她会收留我，我也不想去利用一个曾帮助过我的人。但仙仙这条路已经没办法走了，想创造机只会显得突兀，这一路上我也没有再碰上别的主子，在这有限的时间内，实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一路上虽然也碰上别的丫鬟，但大家都干着自己分内的活，没有人知道我的目的，也就没有阻拦我，直到走到纤云的院门，往院里看去并没看到任何人，这纤云确实是个怪人，这么大的院子竟然没有安排人看守，现在不知道她是在房间里还是在其他地方，看着眼前一片安静，直觉告诉我屋里应该没有人，或许在后院的池塘能找到她。

凭着这股直觉，我打算赌一下，径直走向了池塘，池塘还是一如既往的空旷，周围连棵树都没有，连廊也看不见人影，仿佛是一处废弃的宅院。我双腿下沉，跪在了连廊边，望着眼前这池塘水，静静地等待。

深秋的风不断吹动着湖面，形成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我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双腿已经麻得失去了知觉，我知道自己应该回去，出来这么长时间怕是要挨罚了，但没有见到她我实在有些不甘心，索性破罐子破摔，就这么一直耗着。终于在天色微暗的时候，她再度出现在我的身后。

“为什么跪在这里？”清冷的声音配上这寒冷的晚风，让我不禁抖了一下。

“奴婢苏鱼，上次有缘得见主子，恳请主子收留，让我在您身边伺候。”因双腿麻木一时无法移动，我只能扶着地，依靠双手转动自己的身体，尽量与她面对面。

“我不需要。”

“奴婢知道您不缺人伺候，可是奴婢来了两次，发现这小院虽然表面干净，但有些边角和不起眼的地方都积了些灰尘，便大胆猜测您可能会需要人手。”

“为什么是你。”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问道。

“奴婢干活还算勤快，来明台阁也一直从未偷懒，而且奴婢吃的少力气大，什么活都能干。”我以为纤云要么同意要么不同意，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来一句“为什么是我”，这感觉就像是又有希望，又没有希望，倒让我慌了神。

纤云没有说话，看来并不满意我的回答。是了，她的问题是“为什么是我”，那我的回答，一定要表现出“我”的特殊性才行。一瞬间我想起上次她追问我“为什么是荷花”的场景了。我灵机一动，道：“奴婢还会种荷花，待到明年4月出芽，5月立叶，6月始花，7月便会开满整个池塘，到时候主子就能在这院中纳凉赏花了。”

纤云仍没有说话，貌似在思考着我规划的场景。

“我可以找花匠来种。”

这纤云思考半天，又来了这么一句，这是真心不想要我啊，我虽然长的不好看，但是也不至于这么招人不待见吧。可一想到宝儿，想到自己的计划，我还是觉得不到最后不能就这么放弃。

“奴婢知道自己卑微，不配伺候纤云主子，主子不想要我，奴婢心里都明白，只是这明台阁表面上风光，实际上却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奴婢不想与他们同流合污，只想在一处清净之地，度过此生，奴婢日后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主子的事情，还望主子垂怜。”我知道如果她不收留我，还把我这话传给了管事，估计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忌日，但此刻的我只能孤注一掷，把自己一部分心里话说了出来，只有真话才会让人相信。

我低头等着，她又没有言语，我现在真是黔驴技穷了，这样也没有打动她，难道我要给她磕头不断求她吗？说实话，我并不喜欢给人下跪磕头，下跪是没有办法，楼里是有跪礼的，但是除了长辈和死人，我真不想给别人磕头，况且如果是我铁了心不想做一件事，就算对方头磕破了，也只会引起我的厌恶罢了。

我失望地抬起头，打算离开这里，现在天色已经暗沉，我也该回去复命了。可当我抬起头后，竟然不见纤云身影，不知她何时离开的，而我竟没有一丝察觉，顿时感到有些可笑。

离开西芷楼，独自走在路上，街边都亮起了灯，和白天的喧嚣不同，竟也有另外一番热闹。有一位妇人叫住了一边玩闹的孩童，小孩很听话的过去了，原来是妇人怕孩子冷，要给孩子裹件衣服。看着这样的场景，我竟有些不想离开了，好像就这么一直看着他们，我就能变成他们似的。可是理智很快就让大脑清醒，我把快要冻僵的双手插进自己的袖筒，我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寒冷，可没想到还可以更冷。

等我走回霄仙楼的时候，果然立刻被苏婆婆叫了过去。

“让你送件衣服，你送到了几时？我倒是以为你最是老实本分，没想到这么快就忘了规矩。”

“婆婆息怒，是奴婢笨拙，在西芷楼误惊了主子，一直跪到现在延误了时辰，还请婆婆责罚。”我半真半假的说。

其实不管是在纤云面前说明台阁的不好，还是现在误导苏婆婆以为我是被罚跪才回来晚了，都是因为我相信纤云并不是一个喜欢和别人传话的人，所以我才敢这么说。

苏婆婆给一个丫鬟使了下眼色，丫鬟走到我身边，一把掀起了我的裤管，虽然是深秋，但我的衣服还是刚来的那一身，本就单薄，经她那么一拽，右腿的裤子，直接掀到大腿，我虽吓了一跳，但大家都是女人，也没什么不能看的，我就一动不动的站着。

苏婆婆看了看我的右腿，短小的腿上不仅没有一丝多余的肉，还分布着不少大大小小的青斑，这些都是我干活的时候不小心磕碰的，或者在厨房烫的，有些其实已经伤了好久，但是一直没有药，再加上自身寒冷，血液流动的慢，所以才一直没有好彻底，膝盖上也有长时间跪着留下的青色印记。

“杖手五下，让你涨涨教训，省得你以后再冲撞贵人。”

“谢苏婆婆赏。”才打五下手掌，看来苏婆婆是信了我的话，我开心的摊开手掌等着挨罚。

苏婆婆看到我的表情摇了摇头，估计是觉得这姑娘挨罚都这么开心，八成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