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有一种美宛若一道风景，不管何时何地，都能第一时间吸引你的目光，这种美不需要任何东西点缀，只存在在那里，就让人心生欢喜。此时她的眼神清澈、不悲不喜，注视着我，一瞬间我仿佛被她看到了这具躯壳里一直隐藏起来的自己。

“参见主子。”反应过来后的我迅速向眼前之人行礼。来人虽然不能确定是不是方才领路人口中的“纤云主子”，但观这女子的气质，也定是不凡。

“可惜什么？”她见我没有回答，又问了一遍。

这~本来我见到这池塘的面积足有兰妈妈院中的荷塘那么大，觉得就这么空着挺浪费的，但没想到这位主子还真要听到我的回答，一时间只能实话实说。

“这池塘空旷，无花草相称，显得有些落寞，所以奴婢才感觉有点可惜。”

“那你觉得这池中应该种些什么？”

她竟然要开始与我讨论起来，我只能继续道：“奴婢觉得荷花可能更合适一些。”

“为何是荷花？”女子继续追问。

啊？这~这还真给我问住了，荷花又称莲花，其实全身都是宝，根茎、藕节、荷叶、花及种子的胚芽等都可入药，七八月摘莲子，九十月挖莲藕，种它自然是因为可以吃啊，可是我若对着这样一位颇有仙风道骨的女子说出这么俗气的理由，她会不会觉得我在戏弄她。

“因为~因为~额~因为它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正当我有点着急不知该怎么回答的时候，脑海里突然蹦出了这样两句。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女子低头沉思般喃喃自语，随后又问道：“还有呢？”

“还有～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我索性把脑海中所能想起来的诗句一股脑儿的都说了出来，便低下头静静地挠着手指。

而她仿佛还在品味着诗句，没有说话。

“苏鱼姐～苏～”，巧儿此时终于解决完出来，正向我跑来，看到我面前的女子赶紧停住脚步，福了福身子道：“参见主子。”

女子缓过神来，没有说话便走了。

我和巧儿面面相觑，感觉这女子还真是奇怪，想说时一个劲儿的追问，不想说时一个字都不愿多说。

正当我和巧儿快走出西芷楼大门的时候，又被一个人叫住了。

“这位妹妹可是苏鱼？”来人问道。

“正是奴婢，请问姐姐有何事？”我好奇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妹妹莫怕，我是来给妹妹送东西的。”说着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了我。

只见瓶上写了“水星”二字。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一时没敢去接。

“纤云主子看妹妹手痒，猜想妹妹可能需要这个，就赏赐给了妹妹。”原来是她！她果然就是我们送的铜镜的主人，刚才我还以为她一门心思在品味诗句上呢，没想到还能注意到我抓痒的小动作。

从我到明台阁后，每日中午洗碗，下午洗衣，双手长时间在水中浸泡，不久就起了几个小疹子，我猜测可能是湿疹，但是手里没有任何可用之物，也知道自己区区一个小奴，苏婆婆定是不会给我药的，便一直忍到了现在，只是手上疹子越来越多，感觉也越来越痒，今天才没忍住在主子前面挠了痒。

“谢谢姐姐，劳烦姐姐帮我转告纤云主子一声，苏鱼感恩主子赏赐。”我接过瓷瓶，心里开心不已。

等我们回到霄仙楼的时候，魏依等人早就已经回来了，正在讨论望南楼的所见所闻，和西芷楼的娴静清幽比起来，望南楼却是宾客如云，好不热闹，她三人都收到了主子赏赐的小玩意，魏依还兴高采烈地戴上赏赐给她的绢花给我们看，巧儿看绢花艳丽当即就羡慕地夸赞。弋嬛对魏依的行为很是不屑，许霏茕倒是难得的开心，看来收到东西她还是很欢喜的，竟也跟着聊了几句闲话。

原来这望南楼和西芷楼都是女妓所在的楼阁，只不过望南楼的女妓接待的都是男人，而西芷楼的客人都是女人，因为男客较多，人数不受限制，所以望南楼是五楼中面积最大、妓人最多、交易金额总数最大的地方，里面的奴仆也经常沾光受赏，在大家看来算是妓女们最好的去处。

而西芷楼由于客人都是女子，有些客人不喜见到臭烘烘的男人，明台阁也怕西芷楼的妓女们长时间接触男子，会怠慢了客人，所以好多仆役和小厮便打发到了其他楼里，一来二去，大家就默认了“除客人外，非女子和小童不得进西芷楼”这条规矩。难怪会让我们去送铜镜。

看到魏依等人对望南楼心驰神往，我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在这样一个纸醉金迷的环境下，大家很难不随波逐流，可舍去这华丽的伪装，骨子里还是一样的奢靡腐烂。

不由得又想起今天在路上看到的场景，一个馄饨摊，两个忙碌的身影，看似在为生活奔波，可他二人总时不时地看向对方，谁又能说他们不快乐呢。毕竟他们的心是自由的，银子是干净的。

别说，这水星膏还真好用的，我涂上之后立马感觉瘙痒缓解了一大半，魏依等人能收到赏赐，我还能理解，毕竟再过一个多月，我们五人便会被分到望南楼和西芷楼，以她们三人的姿色，就算当时不能成为娇婕，也会安排给其他娇婕做婢女，随主子一起学习技能，等婢女们到了一定的年纪后，还会要再次筛选一批娇婕，所以她们三人早晚都会成为娇婕。这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自然就会拉帮结派，用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来笼络人心，都是常用的手段罢了。

只是这水星膏，感觉并不便宜，况且，平心而论，以我的样貌，很明显是打杂的奴婢，以后即不会成为娇婕，也不会有客人有兴趣为我花银子，而且我在中楼干活，平时也和西芷楼扯不上关系，拉拢我自是无用的，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