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黑夜色中，海风呼号着如黑雾中的猛兽。

卡塔库栗走在“大妈”海贼舰队的主船——蛋挞船上。

他下半张脸掩盖在层层叠叠的衣领之中，但光靠上半张脸的铁青，所有人都知道他心情不好。

有血缘关系的人叫了一声“哥哥”，无血缘关系的则是叫了“面粉大臣”，都是匆匆地从他身边离开。

他快步穿行，走入船舱内，在最大的房间大门前，迎面碰上了他的兄长佩罗斯佩罗。

佩罗斯佩罗依旧手持棒棒糖状的手杖，习惯性地如吊死鬼般吐出他的粉色长舌头，此时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朝着卡塔库栗叹气。

“你怎么把蛋挞船仓库里大半的炮弹都挪到斯慕吉、克力架他们的舰船上？”卡塔库栗一上来就质问，随后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太好，转而缓和了一些，“大哥，这相当于拔掉了蛋挞船的‘牙齿’。”

“我能怎么办？”佩罗斯佩罗有些气愤，又有些无奈，“妈妈高兴的时候吃得多，愤怒的时候吃得更多，而且还要我们立刻满足她。我如果不空出一个仓库来储存甜点，妈妈恐怕就要拆了我的骨头。”

卡塔库栗皱了皱眉头，这才知道佩罗斯佩罗的难处：“可是，我们几乎每一艘战船上都装满了甜点，有一些甚至比炮弹、武器还多，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佩罗斯佩罗幽幽地说：“妈妈吃不饱，才‘绝不是什么好事’，其余的一切都可以抛弃，都是‘无关紧张’的。”

卡塔库栗听出了大哥话语中的重重怨气，摇着头，又问道：“听说‘红发’香克斯来见妈妈了？”

“他刚被妈妈赶走。”佩罗斯佩罗取出怀里一份被揉得皱巴巴的报纸，“妈妈先看到了这份报道，然后听说香克斯来讲和，就直接赶走了他，闹得很僵。”

“红发”香克斯几乎是拂袖而去。

夏洛特·玲玲简直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或下属一样高声斥骂，丝毫不给另一位“四皇”面子。

香克斯在戴维·琼斯那里只是碰壁，在这里就相当于碰上“大妈”的冷屁股了。

他就算再好的涵养，也忍受不住，即刻就离去了。

佩罗斯佩罗在一旁看得难掩紧张，在“红发”离开之后，他又试图劝说妈妈，结果就被心情不快的妈妈赶了出来。

卡塔库栗接过报纸，展开来看，标题加粗加黑，赫然是一行字——“戴维·琼斯残忍杀害‘大妈’之子，‘大妈’却畏惧不敢报复？！”

他连内容都没看，直接看“主笔”，果然是摩根斯：“这家伙又出来搅动风雨了。”

“这显然是‘世界政府’在其中煽风点火。”佩罗斯佩罗苦笑起来，“可妈妈不管这么多，要求我们提速前进。”

卡塔库栗立刻反对：“这怎么能行？我们现在已经相当快了，如果再快，势必会有舰船落在后面，把舰队阵型拉长……”

佩罗斯佩罗一摆手，指向房间内：“你去和妈妈说啊，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又不能做主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我们那些弟弟妹妹，一个个的，也被报纸煽动得冲昏头脑，争着要当先锋……他们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谁吗？”

佩罗斯佩罗唉声叹气地走了，他需要静一静。

卡塔库栗随即走入屋内，果然见到一群年轻的弟弟妹妹在向妈妈争宠一般地吆喝着，要当攻入戴维·琼斯势力的先头部队。

夏洛特·玲玲笑得相当欢喜，直接大手一挥：“你们都有为斯纳格复仇的心，这很好。我成全你们，你们都可以去当先锋。”

弟弟妹妹们欢呼起来，叫嚷着一定砍下戴维·琼斯、克洛克达尔或甚平的头颅，取回来给妈妈当墙壁上的装饰战利品。

卡塔库栗却看得头皮发麻，他想到了佩罗斯佩罗刚才说的话——“他们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谁吗？”

弟弟妹妹们并不是没有经历过血战，但是这一次的对手与以往不同。

他们即将面对的，可不是什么弱小的敌人，也不是“七武海”，而是另一个“四皇”，即便戴维·琼斯只是刚刚当上“四皇”。

卡塔库栗没想到傲慢的风气已经不知何时蔓延开来了。

夏洛特·玲玲扭过头来，看见他，朝着他招了招手，笑着说：“卡塔库栗，过来、过来。”

弟弟妹妹们见到卡塔库栗，都是一阵问好。

卡塔库栗表面上虽然冷冰冰的，但是依旧一一点头回应了，然后他才转头对夏洛特·玲玲说道：

“妈妈，先锋太危险，也太重要了，请让我来吧。还有，舰队我们不能再提速，要保持现在的阵型，不能给戴维·琼斯任何机会。”

夏洛特·玲玲一大早因为报纸内容与“红发”意图讲和而暴怒，好不容易因为子女们争抢先锋一事才心情好转一些。

她听到卡塔库栗的话，脸上的笑意就收敛起来，表情也变得阴冷，整个房间之内都开始剧烈颤动起来。

卡塔库栗的弟弟妹妹们都一阵惊惧，承受不住妈妈的威势，纷纷跪伏在地。

卡塔库栗也缓缓地半跪在地上，不过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孝顺。

屋内的震颤终于停了下来。

“是佩罗斯佩罗教你这么说的？”夏洛特·玲玲眯起双眼。

“与大哥无关，这是我的个人想法。”卡塔库栗说，“戴维·琼斯的势力虽然比不上我们雄厚，但是……”

“够了。”夏洛特·玲玲冰冷地打断，“你不必说下去了。既然要抢弟弟妹妹们的功劳，你就去当这个先锋吧。至于舰队怎么行驶，现在还轮不到你们来指挥，等我死了之后再说吧。”

“妈妈？！”卡塔库栗吃了一惊，连忙抬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你们都给我滚，滚出去！不要打扰我的‘下午茶时间’。”

弟弟妹妹们噤若寒蝉，求助一般望向二哥卡塔库栗。

卡塔库栗怔了怔，明白妈妈不愿意听他解释，也不愿意承认戴维·琼斯的威胁。

他低下头：“是，妈妈，我和弟弟妹妹们一起出去，不打扰您了。”

弟弟妹妹们如蒙大赦，一同附和。

夏洛特·玲玲却不管他们，伸手抓起桌案上的一个金色铃铛，挥动起来，一阵刺耳的叮当声立刻响遍船舱各处。

蛋挞船上的“一切”都活了过来，地毯、大门、甲板、船舵、船桅、旗帜等被赋予“灵魂”的“霍米兹们”奔走相告，妈妈要享用“下午茶”了。

现在已是晚上，心血来潮的“下午茶”显然打乱了蛋挞船上所有人的节奏。

于是，甲板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又引致厨房内一片动乱，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卡塔库栗领着弟弟妹妹们走出房间之时，正好看到粉色衣装的长面包厨师长走了过来，他推着四轮推车，上方有如小山高的甜点。

“厨师长。”卡塔库栗与弟弟妹妹们一同向这位“大妈海贼团”的元老行礼致意。

可以说，妈妈对他的信任甚至超过他们这些子女。

妈妈每日的食量巨大，又相当挑剔，将近六十年来，只有长面包厨师长能够又快又好地满足妈妈的需求。

长面包厨师长绝不会害妈妈。

尽管寻常的毒药很难把拥有巨人族体质的妈妈毒死，可是混入恶魔果实的碎果肉就不同了。

因此，妈妈的吃食必须经过严格把关，而把关的人不是佩罗斯佩罗，也不是“甜点三将星”，而是长面包厨师长。

只有极个别情况，长面包厨师长无法处理食材，妈妈又犯了“思食症”时，妈妈的儿女们才有权力去处理、制作妈妈的食物。

长面包厨师长严肃地朝他们点了点头，然后也不再耽搁，亲自将推车与甜品送入夏洛特·玲玲的房间内。

良久之后，房间内传来如海王类进食一般的咀嚼声，大快朵颐的可怖之音，好似预示着下一刻蛋挞船也会成为食物一般。

长面包厨师长却安之若素地待在屋内，像从前的无数次一样，安静地、微笑地看着“大妈”享用他做出来的甜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