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那在水之都曾听到过一次的、熟悉的心脏跳动声传来。

卟卟、卟卟、卟卟……它会扰乱库赞的节奏，还会像是小偷一般，持续地偷取他小许的精力。

目前库赞甚至感觉不到精力的流失，但是当这些精力累积到某个界限之上时，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落下一般，会给他最后的审判。

库赞此时的感觉，就好像有人在他身边倒置了一个沙漏，窸窸簌簌的流沙落下声，正在提醒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猛攻，而且是切实有力的猛攻，不能像水之都时一样，被巨型海啸、奇诡的心脏跳动声以及自身的心烦意乱，搅乱了攻击节奏。

呼——库赞微微后仰，猛吸一口，然后朝着戴维·琼斯吐出冰冷空气，它如同薄雾般弥漫开来，又像是轻纱一样舒展铺开。

下一刹那，库赞挺直身躯，双拳如幻影，猛烈如雨点般轰击在寒气上。

哒哒哒哒——拳骨触碰到的寒气，迅速凝结成一颗颗冰冻拳头，如同众多炮弹般轰向戴维·琼斯。

戴维·琼斯身下触手再度像蟒蛇群一样探出，它们眼花缭乱地挥舞着，仿佛刀剑一般锋利，轻松地将冰拳斩断！

对于高超的霸气使用者而言，像是名刀、名剑之类的冷兵器带来的提升作用已不大。

就好像现在，换做“鹰眼”米霍克，拿出他那一柄号称“世界最强黑刀”——“无上大快刀十二工”之一的“夜”，也要掂量一番。

每个人身上积蓄的霸气总量并不是无限的，它需要被分配到武装色与见闻色上同时使用，有些人甚至要分到霸王色上。

米霍克要斩断戴维·琼斯的触手，至少要保证他的刀刃上附着的霸气，在那一瞬间胜过戴维·琼斯触手上的霸气。

因此，雷利才会说，霸气是精准的数值比较，是数字游戏。

同时，也是一场虚虚实实的赌博。

库赞就在参与这一场赌博，他在冰拳中汇聚的霸气，大多数都很微小，只有数个积聚了大量霸气。

他要做的，就是用小量的霸气，骗出戴维·琼斯大量的霸气，以小博大，为后续战斗争取优势。

即便戴维·琼斯使用见闻色来精准判断，也是需要消耗霸气的。

库赞就像是在追捕一头深海猛兽一般，需要不断地消耗它的精力、它反抗的意志，直到它懈怠，就猛然给出致命一击，令它屈服，并杀死它。

可是，戴维·琼斯一个瞬间移动，将所有缓冲距离瞬间抹消，就直接打破了他的完美设想。

戴维·琼斯近身，攻守之势交换。

他众多触手配合双拳，用库赞刚才的方法，试探、消耗着库赞的霸气。

库赞双拳紧握，不断抵御着戴维·琼斯的猛烈攻击，一时间都有些消受不住，就直接双臂护在头部，转为彻底防御，然后蓄势待发。

轰——能冻结海啸的冰寒之气猛然从他身上扩散，他已经收敛，但还是将他站立的一大片区域冻成了直插乌云的冰山！

库赞从冰山中抽身离开，抓紧时间调整呼吸，果然，戴维·琼斯慢他一步，但是也从冰山中走出。

他出来的地方，冰块已经融化为水珠落下，混合漫天雨点，已经彼此分不清楚。

库赞早已有了觉悟，这场战斗，谁能撑到最后，谁就能获得胜利。

然而那卟卟的心跳声却像是催命般在他耳畔响起，连带着看到的一切似乎都有些不正常起来。

尽管乌云密布、大雨倾盆，可是方才的天色明明没有那么暗……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戴维·琼斯又做了什么？

他抓取空中落下的雨水，凝结成冰枪，朝着戴维·琼斯投掷出去。

戴维·琼斯再度瞬移近前，在库赞与投掷出去的冰枪之间穿梭闪现。

库赞抬腿就是一记冰冻岚脚，如鲨鱼鱼鳍般游弋在冰面之上，斩向戴维·琼斯瞬移后的落点。

而戴维·琼斯闪现过来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侧身转动，堪堪躲过岚脚斩击。

两人的见闻色预见层层镶套，这是无数变化的未来中在现实中发生的一种。

库赞每次呼吸都将寒气从肺部过上一遍，发出的声响就像是火车头里燃烧炭火的锅炉一样呼呼作响。

与他全身冰冷凌冽不同，他的血液是沸腾燃烧着的，背负着海军大将的威严，他已多久没有与这样的强敌交手了？

“新世界”里，还有许多这样的怪物，可是他却被束缚在海军本部最强战力之上，好像拥有冰冻能力的其实是世界政府与海军本部一样。

疼痛、忍耐、命悬一线的紧张、算计成功的愉悦、再挥一拳的意志力……久违的诸多感受集体涌上心头。

搏斗，殊死搏斗，这次的战斗，胜者会是我！这点毫无疑问！

库赞暗暗计算着戴维·琼斯还剩多少霸气，自己又剩下多少，立马欺身向前。

戴维·琼斯同样走向库赞。

两人脚步放缓，越靠越近，数百米内已经没有任何活着的生命胆敢靠近。

库赞集中注意力，见闻色中看到的一切像是万花筒一样绚丽变化，他需要专注细节，判断戴维·琼斯会选择哪一种。

他们之间的距离已拉近到不足三米，戴维·琼斯的冷静、沉稳让库赞心生不安。

“‘青雉’库赞。”这是戴维·琼斯第一次喊出库赞的称号与名字，他提醒道，“你不该把我的三叉戟投入海水中的。”

库赞脸上神情一滞，万花筒般的未来迅速确定为仅剩六种，他低头看了一眼，就察觉到厚重冰层之下的暴动。

三叉戟，我为什么没想到三叉戟？

之前水之都的海啸，是自然的造化，但是现在玛丽弗德弯月海湾之下的鼓动，却是人为的，如同“白胡子”纽盖特的那一惊世骇俗的一击！

轰隆隆——冰层在眨眼间崩裂，几乎不给任何反应时机，海湾原本被库赞冻住的海水就彻底叛乱，呼啸着猛扑上来。

库赞眼皮狂跳，即刻朝着周边的海军大喊：“快回到陆地上去！”

然而冰面崩裂、海水倒灌狂涌之势迅如猛虎，眨眼间，海湾有一半的冰层已陷落，海军与海贼不分敌我，通通落入海水之中！

一股寒意直冲库赞脑门。

他竭力射出冰冻之气，想要稳住冰层，给海军们争取时间，但戴维·琼斯狂暴的拳风已至！

库赞双手再度护住脑门，冰盾仓促凝结，被戴维·琼斯右拳击碎，众多触手如刀猛然扎入库赞的腹部。

殷红血液刚一冒出，就被强行冻结，库赞大喝一声，爆裂的寒气就要再度将两人冻作海上冰山。

砰！

戴维·琼斯的一条触手已拔枪射击，掐准的就是库赞心神大乱的这一刻！

想要扩散的寒气在这一瞬间清零，化作虚无！

子弹炸裂消散，库赞浑身陷入诡异的片刻僵直，双眼也定格在恐惧的霎那！

戴维·琼斯！

戴维·琼斯的手掌抓住了库赞的脸，蜡黄嘴角露出的是森然冷笑，他按着库赞，一头扎入了冰块裂开后露出的冰凉幽深的海水之中！

库赞身上的僵直消失，但全身已浸透海水，无力感袭遍全身……

他从戴维·琼斯的指缝间看到咕噜噜的水珠朝上涌去，看到光亮越来越微弱，还看到了更多完全不应该看到的影子。

我在朝下坠落，不断地坠落！

我在深海！

海水灌入鼻腔、喉咙，肆意游走，内脏更是承受不住海水压力，几乎就要爆裂，饶是身为海军大将的他也禁不住猛烈挣扎！

戴维·琼斯全身触手都缠绕在库赞之上，束缚住他所有的动作，又将他猛然拉近了一些，两张脸几乎要靠在一起。

“库赞。”戴维·琼斯对“青雉”露出笑容，“诚实地告诉我，你害怕死亡吗？”

可是库赞已无法回答他，抓住戴维·琼斯的双手软软地松开。

恶魔果实能力者在深海中就如常人一般，甚至不如会游泳的常人，他很快便昏厥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