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枝桠间落下的剪影，在顺滑白净的沙砾上缓缓挪动，像是蜗牛一样。

“我就知道战国肯定会使一些手段。”

香克斯微微一笑，他太了解这位被称为“智将”的海军元帅了，彼此之间打过的交道实在太多。

“‘白胡子’、‘大妈’都落入了他挑拨的落穴陷阱当中，唯有‘深海阎王’跳了出来，现在又轮到‘百兽’了。”

贝克曼叼着一根香烟，背靠着粗糙不平的椰树树干站立。

他点头赞同着船长的说法：“‘大佛’战国的确是一个很阴险的人物。”

“香克斯。”米霍克手指摩挲着脖子上挂着的十字架，它在阳光下闪烁着银光，“‘新世界’如今不可能回到从前的‘四皇’局面，平衡已被打破，你打算怎么办？”

香克斯摊开他独臂上的手掌，一脸无赖的模样：“还能怎样，随遇而安、随机应变喽……”

红发海贼团的成员们都无奈地笑了起来。

“从以前开始，我就猜不透你的想法。”米霍克摇了摇头。

“说你没有野心吧，认识你短短数年间，你就已经当上‘四皇’。”

“说你有野心吧，你却一直没有太大的行动，反而一直竭力阻止洛克斯海贼团那几个船员的内斗。”

香克斯讶异地微微瞪大双眼：“你也知道洛克斯海贼团？”

“世界政府与海军本部封锁的消息，越是见不得光，越是能在黑暗的角落里找到蛛丝马迹。”

米霍克顿了顿，补充说：“我从前也曾想过要击败‘白胡子’、‘百兽’与‘大妈’，因此秘密调查过有关他们的过去。”

香克斯又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越是见不得光，越是能在黑暗的角落里找到蛛丝马迹’，米霍克，你说得对啊！”

米霍克不明白他的笑点是什么，只是继续追问起来。

“然后呢？香克斯，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又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你打算把‘海贼王’之位拱手让给凯多或戴维·琼斯，亦或者是打算坐山观虎斗，最后再从中渔利？”

香克斯安静地听着，手掌抓住了他那柄佩刀“格里芬”的刀柄，抚摸着它的凹凸纹路，心中隐隐也有些焦躁。

局面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预想中的未来，应当是路飞从去年年底算起的两年后修行归来，正好应了“和之国”的二十年之约。

路飞会击败一路强敌，以强者的败北与自身的百折不挠作为养分，促使“果实能力觉醒”。

没有了“四皇”与“七武海”作为垫脚石，路飞还能觉醒成为“乔伊·波伊”吗？

香克斯感觉自己快要沉不住气了。

——

“新世界”靠近红土大陆的一块岛屿上，水力风车在缓缓地转动着，汲取着水源，水声汩汩。

“青雉”库赞坐在一个随身携带的折叠矮凳上，头戴着一顶灰色的针织帽。

他身上的海军大将正义之袍早已送回给本部，只穿着一件灰绿色的外套，包裹住他高大的身躯。

库赞如今戴着圆框墨镜，低头翻看着一本古籍，看得相当仔细，任何一个字眼都不放过，直到脚步声传来。

来人是附近地下黑市的头目，他几乎一眼就认出了库赞的身份，如果没有这样的眼力，他也不配坐到头目的位置上。

他再看一眼库赞的身后，吓得面无血色。

只见库赞的身后用人头堆砌了一座小山，它们全都属于附近的海贼、山贼、黑道、杀手。

他们各个死不瞑目、面容扭曲，毛发上都凝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霜。

“您……您……”地下黑市头目畏惧地弯着腰，不知道这位原海军大将传唤自己过来做什么。

他生怕变成那群人头中的一员，很想要拔腿就跑，可是他又不敢，因为他知道他已经处于“青雉”的攻击射程之内。

“放轻松。”库赞抬起头来，毛茸茸的卷发在针织帽下抖了抖。

“我需要钱……现金。你算一算后面这些人的悬赏金，打个折，结算给我，越快越好。”

地下黑市头目咽了一口唾沫，这才恍然，可是他还是不明白，堂堂原海军大将，应该不缺钱才是，怎么干起赏金猎人的勾当了？

“我怎么敢打折呢？我给您算双倍，您等着。”他连忙去清点头颅。

库赞瞥见他走向人头小山，这才又低下头来，继续翻看那本古籍，但他此时的心思已有些混乱。

“夏洛特沉默之战”的结局，他昨日已在报纸上看到了。

一个海军本部的可怕敌人倒下了，原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如果那不会滋养另一个恐怖的敌人崛起就好了。

库赞已脱离了海军，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再站在本部的角度去思考问题，而是要找寻自己的方向。

比如说将“赤犬”的正义之路与自己的理念糅合。

“赤犬”战死，他负有责任，这是他欠“赤犬”的。

都说水火不融，但库赞相信，只是没能找到可以平衡的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