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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商周演义

作者:川人北心 | 分类:历史 | 字数:143.8万

第十章 厉王:厉行改革失了位2

书名:夏商周演义 作者:川人北心 字数:4151 更新时间:2024-10-11 11:00:47

“公子哥儿心思闲,想和妹妹树林玩,可是妹妹农活多,没得饭吃全都完。”女子抛过来一个媚眼,嘴里不停歇,“五月斯螽弹腿响,六月织娘抖翅膀。七月蛐蛐在野地,八月转到屋檐底,九月门口叫,十月床下移。火烟熏耗子,窟窿尽堵起,塞起北窗户,柴门涂上泥。叫唤娃儿和老妻,如今快过年,且来搬屋里;九月垫好打谷场,十月谷子就上仓。早谷晚谷黄米和高粱,芝麻豆麦满满地装。咱们这些泥腿郎,地里庄稼才收起,城里差事又要当。白天割得茅草多,夜里打得草索长,赶紧盖好房,耕田撒种还得忙;十二月打冰冲冲响,正月抬冰窖里藏。二月取冰来上祭,献上韭菜和羔羊。九月下霜,十月扫场。捧上两樽酒,杀上一只羊。齐上公爷堂,牛角杯儿举头上,祝声‘长寿无疆’。我图尽兴说词儿,家中活计全落下,心里慌,赶紧回家忙。”

“晓得了,去吧。”芮良夫把手里哦空饭盒递过去,农家女接来转身就走了。看着远去的背影,芮良夫心里像猫抓似的难受,嘴里说着“可惜了”。

看着日头西落下去,已是申末酉初了,芮良夫坐在田埂上的瞌睡也睡醒了,站起来伸个懒腰,打个哈欠,突出一口白汽,“一天又完了。”抬眼看向远方田地里,大块十来亩的整地被二十多个奴仆,在耕牛帮助下早翻整完了,遍地的深黄湿地翻起来,在太阳下晒得干黄。再找远处的静,只见他也站在地埂上伸着懒腰,张口打着哈欠,于是亲切地跑过去,献着媚,“公子睡醒了?”

“啥子睡醒了?”静低头看芮良夫一眼,“刚翻完地。你睡醒了?”

“哪个说的?”芮良夫赶紧否认了,“我们也刚翻完。”

“不像啊,你的衣裳这样子干净,上面一点泥土都没得?”静盯着芮良夫看一眼,说道。

“嘿嘿。”芮良夫干笑两声,这才注意到静身上满是泥土。忽低头看见地上的饭盒,“中午的饭食还可以吧?不像我那家的女子,人长得还可以,饭食就差得很了,只有一小块烤肉。”

“哪有烤肉哦?”静叹口气,“只是一盒稀饭,外加两块烤饼,脸青菜叶子都没得一片,烤肉就更别想了。”

“不对啊!”芮良夫惊讶了,“公子可是周王的儿子,哪能没得肉吃呢?再说你还帮他们干了一上午的活。他们不给肉,公子可以向她们要啊。”

“哎,要啥子要哦。”静忽然叹息一声,“他们家过完年就断了肉了,这都三个月了,硬是没见着肉味道。他们生活也艰难啊。”

“是艰难。”芮良夫顺着静的感叹应着,“我们该回镐京了,太阳都快下山了。”

“回。”静应道,两人一起上坡来,走向停在道边的牛车。

“哟,这不是荣夷公吗,你也来督田了?”

“看公子说得……”荣夷公笑笑,“监督国人、奴仆耕田种地是周王的重视农业的根本,我身为大臣,朗格能不来呢?当然,我的年龄是老了些,四十七了,也不能不为周王的农业大计出力,不是?” 荣夷公忽然注意到静一身的泥土,“公子朗格,亲自下地干活了?这一身的泥。其实吧,我们下乡来,只是监督,不需要干活的。”荣夷公身上的衣服笔挺,干净得一尘不染,显然一人坐在车里待了一天。

“我晓得,只是看见国人生活艰难,”静说道,“自己年轻嘛,有力气,就帮他们一点。当然也只是做做样子,我翻的地还没得奴仆的两成。”

“公子能体谅国人的生活艰辛,难得!”荣夷公不由赞许说道,“中午的饭菜一定很好了,烤肉可以大口地吃?”

“嗯嗯。”静难得解说了。

“你刚才不是说没得烤肉吗?”芮良夫顺口问道。

“嗯嗯。”

两人见静没有说话的兴趣,就各自上了自己的牛车,回城来了。

回到附院,稍事休息,荣夷公又精神了。回想起,中午与送饭人家女子的对话,荣夷公脑子里就有了想法。

“你们国人的生活不错吧,少午还有烤肉吃?”荣夷公嘴里嚼着香喷喷的烤肉,随口与女子摆龙门阵。

“好行吧。”女子应道,“家里男子多,不愁没人干活,就是吃的肉少些,不过,农闲时候,哥哥弟弟他们一些人旧金山去打猎,大刀野猪、山鸡、野羊啥子的,凡是能吃的,一年下来也有一些,可以补充到饭菜里。生活还算要得的。”女子年纪大了,还没找男人,在家帮老汉做饭,今天出来为干活的老汉、兄弟送饭来了。

“你今天多大了?”荣夷公换了话题,“朗格还在为哥哥弟弟做饭,没得男人啊?”

“要那玩意儿爪子?”女子不屑了,“睡一觉起来,肚皮就大了,娃儿生下来,还得养,多累人啊。再说,想男人了,不是还可以去树林里桑林会吗?不要男人,累人。”

………

想着女子的谈话,荣夷公心里的想法逐渐具体形象起来,便带上侍卫,朝后宫来了。

“现在的国人,家里的肉食多到吃不完,”荣夷公在堂屋里坐在厉王下位的杌子上,“我今天下乡去督田,那家国人送了两大块烤羊肉,那女子说是,她的哥哥弟弟在山里头打的野猪、野羊、野鸡、狮子老虎,不管啥子,凡是能吃的,都打回来晒干做肉吃。我就有个想法啊,周王……”荣夷公忽然停下来看着厉王。

“你说,我听着呢。”

“我们可不可以,从山川河流上想点办法,增加点收入?”

“具体朗格做?”

“我的意思是说,”荣夷公说道,“厉王对山林川泽的物产实行专利,由天子直接控制,国人、奴仆等不能随意进山打猎,不能下河捕捞鱼虾等,山上、河流里的野物、鱼虾等,厉王你必须掌握有许可权,国人在厉王你这里获得许可后,才能进山、下河打猎捞鱼,厉王就可以从中收取山林税、河水税,为王家增加一些收入。厉王,你说可要得?”

“嗯,好!”厉王大声赞赏说道,“这办法好,这样子办!明天就在朝堂上提出来。”

次日早朝上,厉王不等值日官喊套话,就冲下面说道:“我中国自周穆王西游玉山以来,国力消耗过重,一直没得到很好恢复,自厉王这两年来,我虽然着力发展农业粮食生产,还把各位大臣派出去做田督,都是希望我们的粮食能得到尽快提升,满足大家的生活需要,效果已经有了,但是还不够。因此,我想在天下推行山川河水税,致力于增加镐沣、成周的钱财收入。”厉王停了一会,接着说道:“具体做法是,天下的山林、河流的使用权收归中国,不在归个人所有,山林、河流所在地的贵族、国人,如要上山砍柴、打猎,下河捞虾捉鱼,必须向镐沣、成周的官员提交申请,并交纳一定的税钱,才可以使用山林、河流,否则视作违法,必须受到吕刑的处罚。”

“这个政策很好……”荣夷公等厉王说完,就出班附和,然而他刚开腔说了半句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这个政策要不得!”大夫芮良夫不等别人说话就抢先出班说道,“山林是山民、猎户的生活物质来源,失去了山林里的资源,山民、猎户就没有生活,就要被饿死,冻死。同样,河流、湖海、水氹氹,是水边渔民的生活来源,失去了河流、湖海、水氹,这些人也会被饿死的。周王不应该和国人、山民、渔民抢山林、河流。”

“芮良夫!你朗格说话呢?”荣夷公姬胡在咆哮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起所有的地方,都属于周王的,何况那些山林、河流、水氹氹,还能除外?周王在河里使用自己的资源,不过换了一种方式,朗格就叫抢呢?这样的水平,哪有资格站在大殿上,和我等大臣议事理政!请你闭嘴。”

“荣夷!你这个小人,在教唆周王,毁坏周王的江山!”芮良夫也顾不了周礼了,大声喊道,“周王室正在衰微,你不建议周王积极发动民众,努力生产,增加粮食、畜牧的产量,偏偏出这种馊主意,鼓动周王,和国人、奴仆抢山林、河流资源,断绝子民的生路。你晓得不晓得,周王真采纳来哦你的建议,独占了财利,不久就大祸临头了。财利,是从各种事物中产生出来的,是天地自然拥有的,而有人想独占它,那么祸患就多。天地间生成的一切事物,人人都可以分享,朗格能一个人独占呢?一人独占必招致天怒人怨。荣夷,你用财利来引诱周王,君王您还能长治久安吗?作为君王,应该开发各种财物分发给上下群臣子民.使天神、民众和万事万物都得到应得的一份。所以《颂诗》说‘我祖后稷文德盖世,功高能够与天神相配,你使民众自立生存,没有谁不以你为标准’,《大雅》上的诗篇也说‘普遍地赐福民众,成就周王天下’,这不正是说要普遍地分配财物,而且要警惕祸难来临吗?正是因为这样,武王、成王能建立起中国的事业,一直到现在。如今,厉王您却学着独占财利,这怎么可以呢?普通人独占财利,人们还称他为盗贼,如果一个周王这样做,那么归附他的人就会减少。荣夷如受到重用,中国肯定要衰败。”

厉王没想到,一个增加出资正收入的很好政策居然收到大夫的强烈反对,但是考虑到荣夷公卓越的军师才能,厉王的心思又偏向荣夷公这边了,何况这政策本身就是为了增加镐沣的钱财。

“大夫芮良夫,你的一心为中国的心思,我明白,”厉王说道,“荣夷公的建议也是为了镐沣更好地发展起来,同时也可以改善大家的生活。因此,我决定了,由荣夷公、召穆公两人来执行这项山林河流税制度。”

“周王,要不得!”芮良夫大声喊道,“周王断了子民的生活来源,他们会议论、诋毁周王,甚至起来造反,赶走周王的官家人。”

“他们敢!”荣夷公厉声喝道,“司寇的衙役是爪子的,司马的兵士又是爪子的?你以为他们只会嚼烤肉、喝酒吗?”荣夷公不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有,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谁敢造反!诋毁周王也不行。”

“荣夷公,你和召穆公狼人一起把这事做下去,”厉王说道,“哪个要是敢随便议论、诋毁这项政策,就派人把他们抓起来,实在不行,就杀他几个。”厉王忽然转向卿事寮,对他说道:“卿事寮,你和荣夷公的位置交换一下,让他做卿事寮,你去管几年的他管的事情。”

“是。”卿事寮心下这个失落没法说了,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山林河流税实行半年来,国人、乡民的生活全被掐断了,生活无地方取水,烧饭无地方砍柴,猎户不能围猎了,渔民不能下水了。只有那些有封地的大臣及其家奴们还可以在风地上种粮食吃饭,不致饿肚子,其他所有子民全都没饭吃了,成天穿着肮脏不堪、臭气熏天的破烂衣衫到处去垃圾堆里找吃的,那些大臣家里、国君们家里扔下的、不能吃的菜根须、嫩树皮、嫩野草,全成了众人哄抢的饰物,尽管嚼在嘴里苦涩难下咽,但总比饿死强多了。

在一个苍蝇乱飞、熏人欲倒的垃圾堆边,静躺着一根粗皮烂须、看着就让人作呕的青笋,忽然成了宝贝,被两只手同时抓住,同时在往两个方向拉扯,你争我夺,互不相让。

“我先看见的。”一人吼道,理直气壮。

“我先看见的。”另一人不甘示弱。

“好了好了,哪个先看见的都不重要,”旁边一个老头出面做起来裁判,“现在大家都在饿肚皮,有吃的,一人分一点,大家都可以活下来了……”

“大家?你也有份?想得美!”

“滚一边去,没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