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婷到火车站接了原绪和舒雅,把他们安排在自己家里住。原绪住客房,舒雅和朱婷住一个房间。接下来几天,朱婷领着两人玩了夫子庙、中山陵、玄武湖、莫愁湖等地,绝口不提去牛奶加工厂的事,这把原绪和舒雅急得心神不安。原绪几次提出来,都被朱婷把话头岔了过去。

到了第四天上午,朱婷终于说了:“今天我们去东郊牛奶厂。”路上,朱婷跟原绪和舒雅讲,这个厂的厂长是她爸爸朱峰的一个学生的父亲,前两天朱峰帮忙联系上了,对方正好在外地,昨天晚上才回来。

东郊牛奶厂位于城东郊区,是一家国营老字号厂家。陈厂长他们很热情地接待,带他们参观了车间。原绪和舒雅对牛奶灌装生产线非常感兴趣,两排玻璃奶瓶在输送带上缓缓移动差不多两三秒就能装满两瓶鲜奶。而虎林现在那两家牛奶场的牛奶都是大桶灌装的,牛奶主要送到一些机关和单位食堂。原绪希望能开发订户市场,这就需要这种灌装生产线。

陈厂长还带他们参观了酸奶生产车间。原绪和舒雅品尝后觉得比虎林本地生产的酸奶好吃,但又说不出来好在哪里。临走时,陈厂长把牛奶灌装生产线的厂家电话写在一张小纸条上,递给了原绪,还拿了一盒鲜牛奶和一盒酸牛奶,让朱婷带给她父亲。原绪看到牛奶礼品盒十分精美,心想原来牛奶也能做成礼品呀。

朱婷送原绪和舒雅到火车站。原绪说:“这次南京之行收获很大,谢谢你呀,有时间再到虎林玩。”朱婷说:“下次到虎林希望看到你们的牛奶加工厂,也希望参加你俩的婚礼。”舒雅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说:“你误会了,我们俩什么关系也没有。”

“怎么没有关系?”原绪说,“我们过去是同学关系;现在是创业合伙人关系;将来嘛,肯定也有关系的。”

三个人都笑了。

原绪和舒雅回到虎林发现后,李贵平已经跟村里谈妥了一块地,20亩,租期30年,每年租金两万元。这块地北靠完达山,南面是一片水甸和草地,原绪和舒雅都很喜欢。接下来几天他们跑贷款,贷款需要房产抵押。原绪因为辞职的事,已经和父亲闹翻了,所以不可能指望他同意把房子作为抵押。看到原绪整天愁眉苦脸的,舒雅说:“我回家跟父母谈谈试试吧。”

舒雅的父母也对她辞职的事不快,说:“一个女孩子有份稳定的工作不好好干,瞎折腾什么?”

老爹倒是开明,也许是一贯的宠爱使然,说:“这房子迟早也是小雅的。再说女孩在家还能待几年,迟早要嫁给婆家,现在她想干什么就由她吧。”在老爹的庇护下,舒雅终于拿着自家的房产证明,到信用社贷了五万元,作为牛奶厂的启动资金。他们垒了一圈围墙,盖了两排房子作为车间,买的一条灌装生产线也送到了。

原绪提议用他们家祖传的店号“甄原坊”作为加工厂的名称。原绪解释说,这样就能给人老字号的感觉,对销售有好处。舒雅和李贵平听了都说好。三个人进行了分工,原绪负责销售,李贵平负责生产,舒雅负责财务和内勤。然后他们选了一个吉日,在门前放了一通鞭炮和烟花,这样虎林甄原坊牛奶加工厂正式开张了。

甄原坊瓶装牛奶一亮相就引起了人们的关注。祖祖辈辈的虎林人喝牛奶都是拿桶到牛奶场去买,现在用瓶装,一人一瓶的量,每天早上送到家门口。原绪把舒雅和李贵平叫到一起,说第一个月就订出去400多瓶,后面每个月应该会稳步增长。

果然,第二个月订出去900多瓶,第三个月订出去1500多瓶。

可是,第四个月的订量锐减到了600多瓶。经查大家才知道,虎林两家集体牛奶场都销售瓶装牛奶了,促销价比他们每瓶少了一毛钱。每瓶牛奶售价四毛钱,而三毛是成本线。怎么办?降价!原绪主张把价格定在两毛钱。如果这样,卖一瓶就亏一毛钱,所以李贵平和舒雅都不同意,但最后各让一步售价定为两毛五分钱。两家集体牛奶场见状把售价下调为两毛钱瓶,原绪他们三个人一合计,一咬牙在次月跟进。

眼看着账面上的钱一天天地减少,舒雅急得愁眉不展。

眼看着只能撑两个月了,舒雅着急地跟原绪和李贵平说当前的情况。原绪说:“不急,天无绝人之路。我这几天找找熟人想想办法。”话虽这么说,原绪在头脑里盘了半天熟人,也不知道跟谁开口借钱。这不是临时救急,三五十块钱也是杯水车薪,而是需要一大笔钱,要投资一大笔钱呀!想到投资”,原绪突然灵光乍现。那天在南京城东那家牛奶厂参观取经,陈厂长是说过很羡慕完达山优质奶源,希望有机会合作的吗?原立即给朱婷打了电话,把情况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希望她爸爸出面能撮合双方的合作。第三天朱婷就打电话过来说,陈厂长希望原绪来南京谈谈。

原绪赶紧去南京,在朱婷陪同下再次拜访陈厂长。双方一拍即合,陈厂长答应给他们投资50万,甄原坊给他们厂40%的股份。

回去后,原绪把一蛇皮口袋现金掏出来,摆在舒雅和李贵平眼前时,两个人惊讶得合不拢嘴。李贵平一跃而起,给了原绪一个大大的熊抱。“我的天呀!你抢银行了,还是变魔术呢?我要摸摸,真是钱吗?不会一眨眼就没了吧?”原绪说:“我既没有抢银行,也不是变魔术。”然后他把与陈厂长签的协议拿了出来。“什么?你把40%的股份给人家了?那我们不是变成替他打工了?那还有什么劲干?”李贵平一下子蹦了起来。

“狭隘!太狭隘了!”原绪说:“要干大事,怎么能那么斤斤计较?股份制,懂吗？我们要想着怎么做大蛋糕,不要只想着怎么分蛋糕的份额!十万三个人分,一个人多少?一百万先分一半给人家,再分三份是多少?”李贵平不做声了。

舒雅说:“李贵平你有什么好办法?也许原绪是对的,我们做企业不能有太多小农思想。”

价格战打了半年,两家集体牛奶场都觉得奇怪,怎么就打不死甄原坊呢?再这样打下去,他们也受不了。两家牛奶场派出代表和甄原坊谈判,大家一致同意停止价格战,决定从次月起瓶装奶价格提至三毛五分钱。

两家代表一走,舒雅“妈呀”一声抱着原绪转圈,连声说:“我们活过来了,我们活过来了。”李贵平说:“哎!哎!注意点儿场合,这里是办公室。”原绪笑着说:“怎么啦?羡慕嫉妒恨了?赶明个让舒雅帮你物色一个,让你也体会一把什么叫作情不自禁。”舒雅红着脸对原绪说:“还真没脸没皮了。”接着又对李贵平说:“找女朋友的事,包在我身上了。”李贵平双手抱拳,腰一躬说:“嫂子受小弟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