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见证历史

林易见状，意识到该自己出场了，再闹下去，就不好收场了。

“非也非也。”

陈文泽听到人群之中传出一个清亮的声音，瞬间一愣：“谁在学我说话？”

林易来到几人跟前：“这位陈文泽前辈看来是不懂冰裂纹吧。

陈文泽看起来得有五十多岁，林易称呼他一声前辈也算客气。

陈文泽脸上瞬间一沉：“哪里来的毛头小字，我不懂冰裂纹，难道你懂吗？哼！不知所谓，大人说话轮得着你一个后生插嘴。”

林易也不生气，微笑说道：“就单说瓷器，前辈这样造诣精深的老匠人，我确实拍马不及。”

上来先夸上几句，唬得陈文泽心里很是舒坦，不禁面露悦色：“你小子倒是很会说话。”

“不过，说到冰裂纹，我却是略知一二。”

陈文泽脸色一变：“略知一二？你来说说，让大家听听你都懂些什么。”

“古书记载，冰裂纹出世要在特定的时间，雨过天青，梅子时节，这些也不是什么秘密，老前辈既然精通瓷艺，想必也知道这些吧。”

“那是自然。”陈文泽回道。

“最近几日，天色晴好，既无阴雨，也无降温，按理说并不适合冰裂纹的烧制。”

“宋家选在这个时候烧制冰裂纹，一定是研制出了量产的方法，无需再等待特定时间，任何时候都可以烧制。”

“小子，你究竟想说什么？”陈文泽不解，这年轻人说了这么一堆，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要说的是，等！”林易朝着众人，大声说道。

“让大家在这等，等什么？等下雨吗？”陈文泽话语中带着一丝嘲讽。

“等下雨？这天万里无云，看起来不像是能下雨的样子。”

“难不成他会求雨啊。”

众人一时间窃窃私语。

“当然不是等下雨，我没那么大的能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那等什么？”

“等瓷器醒过来。”林易此话一出，众人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瓷器又不是人，还会睡觉吗？”

“一千多度的高温烧着，还能睡着。”

“这家伙不会是来消遣大家的吧。”

林易看众人开始调侃自己，继续说道：

“冰裂纹属于开片，本是瓷器中的残次品，是高温瓷器遇冷开裂所形成的纹路。”

“宋家先祖以大智慧化残缺为神奇，利用独特的釉面开裂工艺，研制出举世无双的冰裂纹。”

“现在瓷器刚出窑，还未完全冷却，就如沉睡一样。如果强行唤醒，就会像普通的瓷器一样碎裂为残次品。

“好事多磨，大家大老远赶来，都是为了目睹传说中的冰裂纹，难道这点时间都不愿等吗？”

林易环视了一圈，看到大部分人已经安静下来，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退后几步，把现场交给了宋家。

宋家之前经过陈文泽一闹，没了主见，现在林易挺身出头，也为宋家争得片刻喘息之机，心态也随之调整回来。

宋佩见此，连忙上前，站在宋崇林身边，高声说道：“各位还请稍安勿躁，静待片刻即可。”

几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众人渐渐不耐烦。

陈文泽正想出言嘲讽，忽然，瓷器架上传来“叮铃”一声。

虽然声响极其细微，但还是被始终关注的众人捕捉到了。

“开片了。”

“快看，纹路出现了。”

人群瞬间一拥而上，谁都想亲眼目睹冰裂纹开片瞬间，好在一群年轻子弟们早已收到指令，迅速围城人墙，防止碰倒瓷器架。

众人一个个探着脑袋拼命向前张望，毫无开窑前的风度。

此时，恰巧一阵风吹过，叮铃叮铃，如同风铃一般清脆悦耳。

又如同，玉石撞击一般，此起彼伏，声声直指人心。

紧接着，就看见瓷器表面不断地出现细密的裂痕，从一个点逐渐向四下撕裂，直至布满整个釉面。

丝丝冰裂纹路，或纵横捭阖，或层层叠叠，或细碎延伸，美得惊心动魄。

冰裂纹看上去杂乱无序，细看之下，却又发现它变化发展的规律，在大的裂纹中，层层不断叠加着人字形、之字形的小裂纹，仿佛在诠释着古老道家：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哲理。

纹路之上，浮动着斑驳的光线，这种破碎没有让人惋惜，反而因为变幻莫测而引人浮想联翩，每一条开裂的纹路，都触动着观赏者心底丝丝缕缕的情怀。

众人被这传说中惊釉开片景象，震撼到无以复加，一个个不自觉的屏住呼吸，仿佛生怕自己一口粗气呼出，便会吹碎整个瓷器。

许久之后，开片之声慢慢沉寂下来，只是偶尔一声脆响传来。

周围人一副沉醉其中的样子，就连宋家人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宋老爷子不知道何时竟站了起来，手中的吸氧装置也丢在一旁。

林易见此，不由地轻轻碰了碰宋佩。

宋佩回过神来，朗声说道：“各位，承蒙厚爱，登临鄙府，与宋家共同成为首批见证冰裂纹重现的观礼人。”

众人被这一声惊醒，紧接着便爆发出阵阵掌声和欢呼声。

“精彩，实在是精彩。”

“我也算是见证历史了！”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失传千年的瓷器重现世间。”

宋家众人此刻也齐聚宋老爷子身前，齐齐躬身行礼。

宋老爷子不禁潸然泪下，嘴角微微抽动，似乎有许多话要说，却不知如何开口。

沟壑纵横的脸上，有夙愿得偿的喜悦，也有人生圆满的释然，更有家族重振的雄傲。

“来人，拿水来！”宋老爷子一声令下，几人迅速忙活起来。

娟娟细流缓缓浇注在一盏茶碗之上，原本层层叠叠犹如鱼鳞一般的冰裂纹，犹如春风解冻一般，慢慢融化，直至消失不见。

水干之后，茶盏之上又像是冰河碎裂一样，再次显现出鳞次栉比的冰裂纹路。

“遇水则化，水干冰现，这是神迹！”

“亲眼看到这等神物，不虚此行，不枉此生啊！”

“冰裂纹路就已经够神奇了，没想到还有这种异象，了不起。”

“这，这，这电脑特效都做不出来吧。”

“真乃天赐神造之物啊！”

众人都是第一次真正见识冰裂纹神异之处，一个个毫不吝啬夸赞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