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的黑暗生活让他无法直视光芒，否则会造成难以逆转的创伤，眼睛瞎掉的风险很大。

祭司发现他的动作上前提醒，塔伯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巴掌拍开了对方的阻挡阳光的手掌，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老者张开嘴，泪流满面，但他没有一句哀嚎，就这样双眼紧盯着前方普普通通的色彩。

摆渡人当即强行让他躺着，在他脸上又盖了一层黑布遮挡光明。

“等等。”林修制止了他们的动作，掀开黑布看了一眼，塔伯依然是那副表情，泪迹清晰可见。

一旁的祭司察觉到了不对，上前手指按压在颈动脉处，那里已经没有不久前还在波动的触觉了。

“怎么了？”陆明轩走过来问道。

“长官，塔伯死了。”

陆明轩沉默了，杵在原地五秒左右吩咐下属把尸体扔掉，随便扔个地方就行。

这时林修提议让他来处理老者的后事，摆渡人们目光全对准了他，不明白这人要做什么。

林修坦坦荡荡地笑道：“火化，然后随便散在几个地方。”

“这和我说的有区别？”陆明轩问道。

“至少……他不用再待在地下了。”

“无聊。”

不过毕竟只是具尸体而已，对第九研究院早就没价值了，给他倒也未尝不可。

回去的路上，何小桑找了个机会问道：“你对林修好像很放纵。”

缅北那次她理解，双方没利益冲突。让对方带两人旅行她也理解，怎么说也是个大冒险家。

可黑鬼围剿战，林修秘密潜入观察黑鬼陆明轩依旧放过了对方，这点她就理解不了了。

按理来说以陆明轩的性格，不说把林修直接扬了吧，那也得把他绑成个粽子控制住。

陆明轩看向队伍最后背着塔伯尸体大汗淋漓的男人，语气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可能是他太自由了吧，自由到让我都有点羡慕。”

“对了，轩辕剑那边关于他的身世查到了吗？”

何小桑理解了他的做法，又点头道：“查到了，正如他在饭局上说过的，林修就是单纯的普通人，他少年时代就失去了父母，旅行途中甚至遭到过同伴的欺骗，一个妥妥的可怜人而已。”

“可怜吗？”陆明轩看向正流着汗珠却还在跟尸体吹牛的林修。

他总觉得那才是所有人中最自由的一个，那种人完全不需要可怜，反倒是他该可怜可怜别人，可怜可怜那群被自己看来微不足道欲望所困住的可怜人。

祭司接到留在地下驻守的摆渡人的消息，立刻跑过去汇报给了戏命师。

牢房中和塔伯一起的那四只黑鬼有点问题，它们的四肢比例与其余黑鬼差别很大，甚至在他们的舌头上发现了非常诡异的情况。

“物理公式？”

……

“是的长官，这几个黑鬼嘴里被刻满了物理公式。”摆渡人汇报的同时不断掰动因企图逃走而被击毙黑鬼的下颚。

“唉？”他忽然停下了，手指来回在尸体的嘴唇边触摸。

“怎么了？”电话另一边的陆明轩询问道。

“您先稍等，这黑鬼不太对。”

没错，很不对劲，他这才发现这四只黑鬼全都不高，看样子是未成年黑鬼，可黑鬼们有必要这么对待没长大的孩子吗？

“有缝隙！”摆渡人试出来它的嘴边有一道很细的缝。

嘶！

手指顺着缝隙撕下来，越撕越能感觉不对劲。

“你们几个过来帮忙！”

三位摆渡人联手把尸体剥了一层皮，等到一张完整的黑鬼皮被剥下来后，所有摆渡人被震惊到。

出血量远远达不到正常指标，那张恶臭的黑鬼皮下面，是一张完全符合人类体格的儿童尸体！

那层皮下面刻下了密密麻麻的数学和物理学等人类智慧结晶的公式，由于是儿童体格，所以缝上这层皮后，他们就像一只待宰猴子！

……

陆明轩一行没回小镇，而是待在森林里，周围布置了四五处岗哨。

林修放下背了一天的塔伯尸体，随之坐在了雅尔丁身边。

他们正处在山坡上，从这往下看恰好能看到整座镇子的全貌。

“从小没出去看看？”

雅尔丁微微颔首：“在我们族里，越接近人类地位越高，从那个叫塔伯的军人见到我们的那一刻，我们这一族的命运就注定了。”

“听我父亲说，起初我们族中弱小的人把毛发剃去露出和人类一样的面孔，大家对人类的好奇心便已到达顶点，我们几十年前往地面上派了一队又一队人马，慢慢的，原住民被我们顶替了。”

林修指了指下面的镇子：“里面有多少你们的人？”

雅尔丁默不作声，只是轻轻摇头，从这个动作和之前线索中林修已经知道答案了。

“林修，愚昧和傲慢真是文明的一大敌啊，我曾提出过废除祭祀的议案，然而族内那群老东西却说祭祀会给我们带来智慧，死活不同意。”

林修问道：“没想过逃跑？”

“想过……可我能去哪儿？雅尔丁双手抱头显得非常痛苦，“我不是人类，无论是生理还是思维，与你们不是一个物种，一个怪物怎么能融入人类社会？”

林修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烤了一块兔子肉给他：“你们以前用过这种方法潜入人类之中吧？”

“嗯，在很久以前人类和我们黑鬼在彼此的食谱上，你们会猎杀我们吃，我们也会吃你们，后来我们战败进入地下，伺机而动。”

雅尔丁继续说道：“可人类太强大了，你们有着我们不具有的智慧，即使失去了强大的体魄依然比我们强，加上在地下生活的时间太长，我们逐渐适应了黑暗，大家对地面反攻的欲望愈发消减。”

到现在他明白为什么林修会猜到他的身份了，那四幅壁画就是关键。

但是陆明轩和何小桑是怎么猜到的？我明明没有露出破绽才对。

另外一边，陆明轩正和何小桑赏月，少女向他问起此次大动干戈的原因。

到最后她补充了一句：“要是不方便可以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