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

小院儿四周停了几辆警车，警察的身影进进出出，法医戴上手套勘察着现场，整条巷子被围得水泄不通，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这是挨千刀的干的。”好叔语气中满是愤怒，整个身体都在发抖，他被另外两个邻居搀扶着，“老韩两口子在老城这么多年，没和人吵过，没和人闹过，为什么会.......”

他的脸涨得通红，使劲捶着自己的胸口，好婶儿一边抹着泪，一边跑过来抓着他的手，“你别这样啊。”她带着哭腔喊道。

周围的几个邻居，也在一旁摇头感叹着，“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被杀害了呢。”

“哪个杂碎，人杀了还不留个全尸......真是狗杂种。”

“小芷和阿迎知道了，怎么接受得了哦。哎......”

.......

飞机上，韩芷在刘卿的怀里一直哭着，飞了多久她就哭了多久，一双眼睛肿了，嗓子也哑了，她浑身像是瘫软了一般，根本没有力气支撑。

相反，程迎一滴泪都没有留，她只是痴呆的盯着窗外，一言不发。

尤尧此时的心就像是被刀绞一般，他几度想要把程迎搂进怀里，但都忍住了，他知道程迎的脾气，此时他最好的安慰就是不要打扰她，也不要去干涉她。

“这件事你能找宋子昂帮忙吗？”这是四个小时后，程迎说的第一句话，她侧头看了一眼尤尧，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斥着愤怒和仇恨。

尤尧的视线和她相对，这冷冽的目光让他打了个寒颤。

“在你接到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和他说了，现在应该在着手查了。”尤尧一五一十道，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一下，眼神打探的扫到程迎脸上。

她沉默着，尤尧把盖在她身上的毛毯往上拉了拉。

“查到了告诉我，我要自己去解决。”这句话让尤尧的手停在了空中，他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掀眼皮看她，那双眸子也盯着他。

“好。”他抿嘴点点头。

下飞机后，几人就往老城赶，池煜早已在老城等了。

警察局内。

“你们是韩胜棋和朴云秀的家属？”

“是。”韩芷手背捂着嘴巴，哭得泣不成声，他被刘卿搀扶着。

两名手里拿着资料的民警对视一眼，其中一位民警看了一眼刘卿，“你扶她进来，我们有些话要问她。”

“好。”

“我能见一下我外公外婆吗？”韩芷说出这句话用尽了全力，她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民警长叹一口气，他挠了挠后脑勺，眉头紧蹙着，一时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才好，旁边年长些的民警走过来，手轻捏着韩芷的肩膀，“你的心情我知道，但很抱歉的是.......”

他停顿几秒，“这是一件分尸案。”他没有直接说明，而是指出了案件类型。

这句话让在场的几人都如五雷轰顶。

“什么？”尤尧瞪大眼睛，满脸的怀疑，直到他从民警手中拿过资料，他双腿瘫软的往后退了几步，幸好有桌子的支撑，不然他一定摔倒在地了。

池煜一只手扶额，在原地徘徊几步，他一脸失魂的样子，双手握着民警的肩膀，“你刚刚说分尸？这......这怎么可能？”他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使劲咬着拳头，让疼痛弥漫全身，尽量清醒一点。

韩芷当场晕了过去，刘卿开车把她送去医院了。

“分尸？”程迎扶额冷笑了一下，这笑简直让空气降到了冰点，“你们是说我外公外婆被人杀了后，还被人一块一块的切割，连全尸都没留？”她双手撑着桌子，手指交叉放在鼻尖，眼神恍惚的扫了一眼在场的人。

尤尧半蹲在她面前，她又笑了一声，尤尧双手抓着她的手，“阿迎，你看着我。”他紧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冰冷，一点温度都没有，手心不停的冒着冷汗，整个人的身子也在微微发颤，一点血色都没有，像是被冰封了一般。

程迎的视线扫到他的脸上，“尤尧，你听见了吗？他们说我外婆外公被人杀害后，还给分尸了!”

“我听见了，我都听见了。”尤尧眉头紧锁着，整张脸铁青，他的愤怒在此刻达到了最高阈值。

“家属现在情绪极度不稳定，你们还是先带她回去吧，等我们这边的消息，到时候再过来。”民警也能体谅此时被害家属的心情，尽管他们见多了，但面对现实时，他们还是站在了人性的角度。

池煜看着不远处程迎的样子，他摇摇头，他感慨为什么阿迎的人生要经历这么多苦难，要遇到这么多的生离死别，每一个她在乎的人，都在悄无声息的离开她，留下她一个人在承受这所有的悲痛，他心疼她，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

“阿迎，我们先回家。”尤尧起身，把程迎抱了起来，池煜紧随其后，池煜打开后座门，尤尧把程迎轻放下，他侧身坐了进去，池煜绕过车头，打开驾驶座车门。

“我不要回去，我要去看外婆外公。”她此时是不清醒的，整个人处于迷糊的状态。

她用仅存的一点力气要去开车门，尤尧把她拉了回来把她圈进怀里，他语气中裹着恳求还夹带着抽泣，“阿迎，我求求你，你听话，好吗？”

池煜回过头，牙齿咬了一下右脸颊内侧，他缓缓道，“阿迎，我带你去梧桐小区，好吗？”

“梧桐小区？对，我要去梧桐小区。”程迎抓着尤尧的胳膊，听到这个地名她像是一下子被注了兴奋剂一般，“池煜，我们去那里，外婆外公在那里。”

她说完这话，池煜和尤尧面面相觑，他们两人视线停留几秒，一言不发的转过了头，两人的眼底都泛起了雾气。

尤尧的环抱着程迎的双手，一刻都不敢松开，此时，程迎安静的躺在他的身上，他就像是一个熟睡的婴儿，但又像是暴风雨前的静谧，他不敢猜测，也不愿意再往细处去想。

黑夜笼罩着这座古老的城市，没有一丝生机，没有一点儿声音，像是被按下了静音，只能听见的是自己的呼吸声和那惴惴不安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