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璐璐的预产期是在元旦过后，春节之前。

石敬期和刘琴琴本来想着要在温州待着，等到邢璐璐的孩子出生再说回民城的事儿。

但是他们没有等到邢璐璐的孩子出生，就接到了来自民城的电话。

电话是祈坤打来的。

老村长去世了。

从BJ回来，老村长的精神好了很多，所有人都期望他老人家能够多活些日子。

但是大家也都做好了老村长会去世的准备。

接到电话，石敬期和刘琴琴立刻买了火车票，准备赶回去。

索性小石榴已经放了寒假，可以跟着一起回去，否则小石榴的事也是个大麻烦。、

祈坤在电话中说，老村长在弥留之际，他们紧急开车送老村长回了石家湾，老人是在石家湾的家里咽的最后一口气。

那时候还没有强制要求火葬，老村长要躺在棺材里，接受三天孝子贤孙的祭奠，然后葬在石家的祖坟。

石敬期和刘琴琴直接坐火车到了民城。

民城火车站，来接他们的是潘长河。

这一年来，潘长河健壮了很多，看着就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了，仔细看，嘴唇边还有胡茬。

潘长河开的是一辆破旧面包车，和当年石敬期他们几个在冷蝶冰箱时开的破面包有的一拼。

从接了电话开始，石敬期的心就一直揪着，所以根本没注意明显成年的潘长河和面包车。

倒是刘琴琴问道：“这就是那辆车？”

潘长河抱了小石榴往面包车上放：“嗯，婶子还给我弄了驾驶执照。”

说完，几人已经坐定，潘长河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道：“我爷我奶他们都在石家湾呢，让我接上你们之后把小石榴安置了，然后直接去石家湾，叔、婶，要不把小石榴先送回小院去？”

刘琴琴忙摆手：“不用，不用，咱们直接往石家湾去，小石榴也该去送送的。”

既然刘琴琴都这样说，潘长河便发动车子，往石家湾而去。

正是冬天，石家湾不管是田地还是房屋，都留着残雪，一片一片的白色。

即使是在这样的白色里，村头那棵老树上挂着的白布也特别显眼。

老村长当了好多年的村长，又是石姓里德高望重的长辈。

石家湾以姓氏命村名，老村长去世，一个村子的人几乎都在披麻戴孝。

村口站着石敬期的同辈人，皆是腰间缠着白布，这应该是村里安排迎客指路的。

也许是这几天，潘长河开着这辆面包车已经来回好几趟，远远的就有人认了出来。

车还没有停稳，就听到有人问：“是敬期两口子回来了吧？”

石敬期立刻拉开车门走了下来，那边槐树下已经有同样穿着孝衣的妇女，递了孝衣来。

石敬期和刘琴琴接过，都穿戴上。

那妇女看小石榴也跟着，另撕扯下来一块手绢大小的白布，给小石榴做孝帽。

石敬期和刘琴琴边哭边牵着小石榴往石春花家去，小石榴懵懵懂懂的，看到爹娘都哭，自己也跟着哭的响亮。

村子气氛悲伤安静，小姑娘的哭声在村子的上空回荡。

快到老村长家，门口有一张黑色长条桌子，桌子边围坐着响器班的人，有三三两两的人分散站着。

民城这边的规矩，有丧事的时候都会请响器班。

秋生和几个年轻人站在靠近路口的地方，看到石敬期他们过来了。

秋生忙往回走了几步，对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说了一句什么，又朝着石敬期他们迎过来。

那上了年纪的人，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执事人，乡亲们无论婚丧嫁娶都找他。

“石氏子孙石敬期携妻女前来吊唁。”

执事人高亢但是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盖过了小石榴的哭声。

唢呐声立刻响起，又盖过执事人的声音。

在唢呐声和哭声中，秋生将石敬期他们迎到院子里。

院子里搭了棚子，灵堂就设在院子里。

穿着孝衣的男男女女跪了一地。

石家湾这一带的规矩，屋外设灵堂，屋内停灵。

祈坤在排位前跪着，看到石敬期两口子过来了，和石敬期对视了一眼，继续跪着。

石敬期和刘琴琴跪下烧了纸。

石母也在那一大片跪着的人里，自打石敬期一家三口进院子她就注意着呢。

看到石敬期从跪着的一片人里走出来，抱了小石榴对石敬期道：“你们进屋里去吧，小石榴我带着。”

现在也不是抱头痛哭，互诉离别情的时候，石敬期点点头，跟着站起来的祈坤一起往堂屋进。

堂屋的最中间摆着一口黑色的棺材，棺材已经封了盖子，石敬期想看老村长最后一面的愿望也不能实现。

石春花陪着春花娘和一众亲近的女眷，跪在棺材的左边，石敬期和刘琴琴哭了一场，刘琴琴过去跪在石春花的身边，低声的安慰。

石敬期又和祈坤出来，本来准备跪在外边的，刚跪下就被春花爹赶了起来：“你们俩去旁边说话吧，老爷子也不在意这些的。”

祈坤便拉了石敬期起来，院子里都是人，俩人也没地方去，就在屋檐的墙根下站着。

“老莫他们都来过了，本来都要留在这帮忙，春花不让，给赶回去了。”祈坤说道：“老爷子走的时候挺安静的。”

石敬期点点头，人有生老病死，老村长年龄大了，有这一天他能接受。

唢呐声又响起，这是又有人来吊唁了。

秋生领了人进来。

打头的是陆红梅，陆红梅穿一件黑色的棉袄，头上顶着一块白布。

后边跟着潘长河，最后边跟着一个学生打扮的女人，头上也裹着一块白布，一直抵着头，待走近了，石敬期才认出来，竟是严正清。

陆红梅和潘长河昨天就已经烧过纸，趁着严正清烧纸的功夫，陆红梅去找了石母将小石榴抱在了怀里。

“天忒冷，让小石榴跟我回去。”陆红梅抱着小石榴，不想进屋，怕孩子受了惊吓，直接对凑过来的石敬期道：“你对琴琴说一声。”

刘琴琴这边得了消息，已经出来了。

刘琴琴出来，严正清往屋里去：“红梅姐，你和长河等等我，我去和春花姐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