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才敲了半天门没人回应，于是喊了两句表示自己是友好的，并且可以接受携带武器检查。

里面的反应激烈了起来，他听到了把什么东西插到门闩上的声音。

“不让我进去也不至于这样吧……”他嘟囔了一句，目光很快被另一件东西吸引了注意。

那是一团黏糊糊的东西，看不清是什么东西，而且是在红砖房窗户和门紧闭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徐有才旁边的地面上的。

他谨慎地从旁边找了一个做饭用的勺子，戳了戳那个正在蠕动的东西。

“没啥反应……”

徐有才上手把这一大团提了起来，仔仔细细地盯着看。

它呈绿色，在徐有才提起之后发出了淡淡的光芒。表面并不光滑，有密密麻麻得像肿瘤一样的小球，中间是一个裂缝，徐有才猜测如果这是一个生命体的话，裂缝很可能是他的嘴。

没看出个所以然，徐有才决定让它和这里大部分奇异的东西一样，归宿地是“深渊”，于是他把这团黏糊糊的东西揣到了兜里。

想了想，徐有才绕到窗户旁边，在内侧窗台上放着那盏台灯。

他一把拉开了窗户。

徐有才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一盏台灯。从灯座到灯泡到拉绳，一切都很正常，只有灯柄上，他看到了一些细小的花纹。

“看起来和卢米埃尔先生画里面的花纹很像……”他努力让自己的大脑记住这些花纹，直到确定自己能够在任何时候复现出来柄画在纸上才移开眼睛。

“如果能出去的话，还能给周牧野看看……”他嘀咕道，然后伸出了手。

他的手穿过了台灯。

“是虚幻的？还是说，不在同一个空间内？”

徐有才有些惊讶，重新回到门边。

咣！

他发了狠，一脚踢开了房门。

里面没有人。

“大概是刚才听错了……”徐有才嘟囔着，迈步走入。

……

周牧野和胖老板把房子的大门开了一个小缝，不出所料，他们再一次听到了刺破耳膜的声音。

“有人吗？”周牧野问。胖老板整个挤到了她前面，她没法看到外面的情况。

胖老板摇晃着脑袋，惊讶道：“奇怪……那个人不见了……”

然后周牧野听到了胖老板惊悚的声音：“神圣之手也不见了！”

“啊？”周牧野愣了一下。

砰！

胖老板关上了门，一边踱步一边结结巴巴道：“这是从来没发生过的情况，怎么可能这样？神圣之手无法离开这幢房子，它会攻击附近的人！”

周牧野淡淡道：“也就是说如果你把它揭了红布放在房子里，也会攻击我们两个咯？”

“当……不会的，我怎么会把红布揭开呢，这对我自己也没什么好处嘛！”胖老板谄媚地答道。

周牧野笑了笑：“我始终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你这么害怕我，你看我现在手上也没有武器了。”

“你是外来者嘛……大巫师说外来者都有些特别的东西，特别的能力……”

“这就是你要到这所房子里，使用神圣之手对付我的原因了。”

“哪……怎么会……”胖老板结结巴巴地辩解着，而在周牧野看来，这正好印证了她的猜测。

她当然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神奇的能力，但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有点威慑比较好，至少，胖老板暂时还不敢对她怎么样。

她又去看了一眼徐有才，发现他脸色似乎有些青紫。

“喂！”

没有反应。

“你的这位朋友大概率是活不过来了……还不如省着点力气，外面那些东西会持续不断地干扰我们，深夜还容易发生幻觉，他是撑不到早上的。”胖老板答道。

……

徐有才走进了房子，灰尘很大，他用袖子挡住鼻子。

里面除了墙壁之外什么都没有，徐有才不由得嘀咕：“空房子也不至于这么空吧……”

楼梯嘎吱作响，像腐坏的牙齿，徐有才慢慢走上去，提防着可能的危险。

“也一样是什么也没有……”徐有才在二楼环视一圈，颇为失望。

突然他看到在像是客厅的房间一角发现了一些碎纸张，纸张有被焚烧过的痕迹，徐有才通过灰尘的深浅判断这里原本摆放着一个壁炉。

他弯下腰，捡起纸张。

“我们来到了这里。”

看到第一句话，徐有才瞳孔骤然缩紧。

这是个‘外来人’写的东西！他无比确定这一点，但小女孩说以前从来没有来过外来人，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无法离开。只有这些手稿给后来人——如果真的有后来人像我们一样来到这里的话。”

“请记住：不要相信大巫……”

“这里的人是真实的，务必记住这一点。他们和我们一样真实。”

“我们尝试了无数的方法都没能离开这里，眼见着同伴一个接一个的死亡。”

“……我们剩下的人已经选好了棺材，不日将离开这个世界。”

徐有才反复看了两遍纸稿，虽然内容不全，只能勉强把大部分还在的句子补了补，但他的心情也相当沉重。

“真的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穿过后门，意味着成为管理署的奴隶，不从那里离开，只能选一个棺材把自己埋了……

但问题是，他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也和自己一样吗？

“这里的人是真实的”“他们和我们一样真实”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仿佛被截断的街区不是幻境、不是脑子里的东西，而是真实存在的？或者是说，这里是虚幻的，但这里的人身体都被保存在某个地方，意识上传到了这里？

棺材……这个纸稿也提到了棺材……选好了棺材……

徐有才呼出一口气，重新下到了一楼，开门，离开了房子。

他移动几步，到了红砖房的隔壁，铁黑色居民楼门口，敲响了门。

砰砰砰！

砰砰砰！

怕小女孩听不到，他特意敲得相当响。

没人回应，他踢了一脚，门应声而开。

小女孩站在楼梯上，头微微低下，定定地看着他。